“你放屁！”
穆九卿一把将剑拍在桌子上，“她是我阿姐，是我父亲自请封的血衣侯，永远都是我穆家人，你一个姓杨的少他妈来我穆家指手画脚！”
杨光济被气的脸色青了红，红了青：“你们寒门果真粗俗，简直有辱斯文。”
穆九卿哼了一声，幽幽道：“你们世家确实斯文，十五年前差点斯斯文文地让出天圣半壁江山。”
“竖子狂妄，”杨光济怒的喘着粗气：“本官回去就上折子，绝不允许你一个庶出的低贱……”
“砰！”
穆九歌的茶盏在杨光济脚下炸成了碎片。
“手滑，”穆九歌朝门外钟管家让她带来撑场子的锦衣卫道，“送客。”
杨光济再未出口一句话，便被一个个板着一张张阎王脸的锦衣卫请了出去。
穆九歌有点知道萧长宴为何凶名在外了。
“他这人最重门第阶层，素来看不上寒门，不是针对你，”穆九歌轻轻握住穆九卿手臂：“你很好，善良、正直又勇敢，那些话不必听。”
毕竟穆九卿才十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穆九歌不由便像小时候带他那样操心起来。
“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穆九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穆九歌笑了下，眼尾触及萧长轩暗含探究的视线。
瞧他今日的态度，穆九歌可以肯定，他不会帮杨氏和闫氏。
这也不难理解。
没坐上皇位之前，他虽会和世家牢牢绑在一起，以便他有足够的筹码，与雍巳帝偏宠的萧长宴斗。
但若是这些世家发展的越来越强大，那他登基后，就越是会被他们死死困住，雍巳帝就是现成的例子。
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对穆九歌而言便够了。
至少他的其他下属不会参与进来。
这样她便能避免如六年前站在金銮殿上，被群起而逼之的局面。
筛去他的人和萧长宴的人，这几日看似声势浩大的弹劾她的声音，真要到对峙的一刻，也只会剩下打头阵的杨氏和推波助澜的闫氏。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指教？”穆九歌勾着淡笑。
萧长轩示意穆九卿坐，而后温和道：“你若输了，输的不只是血衣侯爵，你可知？”
穆九歌当然知道。
南境血衣军此次若是被偏向闫氏的穆九笙拿到手，那有心人未尝不会照本宣科对付辰东临淄侯钟氏、镇北渊政侯姬氏、暮西楚湘侯柳氏。
但穆九歌摇摇头：“臣妾愚钝，臣妾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守住家父的遗志。”
她必须防着他，让他相信自己没有其他办法，毕竟闫淑仪向的是闫家。
萧长轩深深看了她一眼：“仅此？”
穆九歌颔首。
闫淑仪走了进来，萧长轩起身欲走的模样：“你有把握？”
“尽力而为，毕竟九笙太小了，”穆九歌似有些失望地道，“而且那孩子被养的实在失了分寸。”
闫淑仪神色果然放松，不屑：“小怎样，没养好又怎样，他都是穆家的嫡子。”
穆九歌没再与她争辩。
目送萧长轩和闫淑仪离开后，穆九卿问：“阿姐，你真的有理赢他们吗？”
“光凭‘理’是赢不了的，”穆九歌目色渐渐变凉，“六年前他们那么没理，不也靠着人多势众，冠冕堂皇地将我逼去做质子了吗？”
穆九卿担心：“那……”
“没事，”穆九歌安抚地拍拍他手臂，“索性这一次他们没那么大的‘势’了。”
穆九卿：“边境的其他几位将领和我们同出寒门，我联络他们。”
“这次不用，”穆九歌道，“见到陛下，说起你这六年，就用我们折子上那套半真半假的说辞。”
“等你平安离京去南境的时候，再告诉我这几年是谁帮你藏的身份，阿姐想办法替你偿还这些恩情。免得人尽皆知，给他们惹上麻烦。”
穆九卿应了。
片刻，他道：“我不想要爵位。”
穆九歌皱眉。
穆九卿连忙道：“我的意思是，阿姐承袭爵位，我守南境。以后我回来，府里都有你在，都有你等我。”
“你别怕，”穆九歌笑道，“阿姐也只有你了，不等你还能等谁。”
“……我没怕。”穆九卿不自在地扭过头。
回王府后，沿道儿整整齐齐地堆着一溜儿女婢侍从样的雪人。
穆九歌凑近靠门口稍胖些、慈眉善目的雪人问：“钟叔？”
“唉，”钟管家笑眯眯，“青芜丫头堆的。”
青芜兴高采烈地一路道：“这个是奴婢、这个是明言护卫、这个是云护卫、还有这个薛神医、厨娘……”
“罚你，你倒玩儿美了。”穆九歌见每个雪人手上还插着一个木棍。
青芜笑嘻嘻：“钟管家说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让大家一起堆着玩儿，还买灯笼了，等晚上就挂在这些木棍儿上。”
穆九歌回到寝殿，发现萧长宴已经回来了。
今晨醒来时的情形从脑中一闪而过，她垂首将暖炉掏出来放在桌上，挑了句话：“你也不管管，就任由在你的王府胡闹了？”
“不是王妃你要看一百个雪人吗？”萧长宴将书册搭在鼻梁上，目光在她藕白的颈巡了片刻，道，“父皇让你明日带九卿进宫。”
穆九歌应了声知道了。
萧长宴还望着她。
穆九歌坦然：“我昨晚抢你被子了？”
萧长宴嗤笑：“你猜？”
他又阴阳怪气，穆九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我想着，为难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便不必麻烦你了。”
萧长宴扔下书册：“或许我就喜好为难人玩儿呢？”
穆九歌试探地问：“王爷想让我求你？”
萧长宴：“求一个。”
穆九歌意味深长：“王爷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此次和之前阿爹为她请封不一样，只要这次她凭本事让雍巳帝将爵位给了穆九卿，便等于将边境寒门四将拢了过来。
这对于萧长轩来说就是失去，而且这个损失能要他半条命。
或许他不是不明白，但他进退两难。
便只能便宜萧长宴！
“等你拿到手了再说。”萧长宴面色变得危险，拾起书挡住了眼睛。
但他这一次没有否认他的野心。
入夜挂了灯，萧长宴去沐浴不久，穆九歌便悄无声息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