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宴放下茶杯起身进内室。
眼睛落在床上的一瞬,他顿住了脚。
穆九歌一头乌发散在枕上,更衬的她一张面庞色若秋月盈盈,轻薄的寝衣贴合着她的削肩薄背,蜿蜒出的令人遐想的流畅起伏埋入了寝被中。
由于习过武的缘故,萧长宴知道那肩背覆在手里的触感一定是柔韧细腻的。
将被子直接拉到她脖子下,他上床躺好,睁着眼盯着帐顶,挫败地承认,即便是强迫自己直视到底,穆九歌也是他第一次无法逃开的欲望。
更恼人的是,她似乎又什么都没做。
而人一旦有了欲望,就等于将弱点露在了敌人面前。
就比如穆九歌,她以前可以不入心地看着杨氏、萧长轩、闫淑仪和闫氏如跳梁小丑扑腾。
但现在穆九卿回来了,他成了她自愿戴上的枷锁……
不知何时,他睡了过去。
快天亮时,他被热醒了。
不出所料地,穆九歌的手钻进了他寝衣,贴着皮肉抱着他腰腹。
若非前几日她还没彻底醒来的一晚,也是这样钻进了他怀里来取暖,他真要怀疑她在欲擒故纵引诱自己。
萧长宴垂眸,她半张脸贴在自己胸膛上,压的耳尖泛红,透着病态的苍白面庞此刻也因睡热染了淡淡的绯色。
他盯着人瞧了会儿,心里淌出些柔情,唇在她光洁的额上停了一瞬,很想等她睡醒了瞧瞧自己什么样子。
但身体里的血气下涌的厉害,他闭了闭眼,咒骂了一句。
放任自己仰头舒了气,这才将怀里的人扒拉出来,重新塞进她自个儿的被窝。
下床时回头看了一眼,到底不爽,便先将自己的被子给她贴身盖上,而后才将她的被子给捂上。
浴池里响起水声,等下人来伺候萧长宴上早朝时,他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
这一日,穆九歌和穆九卿回穆府时,并未带青芜。
一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青芜不知犯了什么事儿,让王妃给罚着堆雪人,要够一百个才作数。
薛宴仁揣着手都走过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退回到苦哈哈堆雪人的青芜面前,问:“你撞破了你主子房里事。”
“没有。”青芜连忙四下看了眼,“薛公子别乱说。”
薛宴仁眸中兴味更浓起来,他找到新的创作灵感了。
被当做创作灵感的人,刚进穆府就被叫去了正堂。
不仅萧长轩和闫淑仪来了,连杨氏娘家哥哥杨光济也在,穆君诚在招呼他们喝茶。
许是有了依仗,穆九笙更加无法无天起来,冲着穆九卿便道:“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活着回来了,一个庶子,还想跟我争爵位,你也配?”
穆九卿皱眉:“你是我爹的儿子?怎么被养成这样了。”
“你个庶子,竟敢对我无礼,我……唔……”
穆九歌一把握住他下巴,将嘴给捏死。
她的面上消了笑,便只剩森沉沉、黑漆漆的注视:“‘礼’这个字,你有资格跟别人讲?”
“穆九歌,你放肆!”闫淑仪下来拉穆九笙。
穆九歌转眸:“你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此事的?”
闫淑仪面色扭曲了下,从穆九笙胳膊上松开手:“我来看……姨母和表弟。”
“云开,将他丢进我娘的院子里。”穆九歌甩开穆九笙的下巴。
沈云开提着嗞里哇啦乱叫的人瞬间不见。
穆九歌这才向闫淑仪:“你姨母和表弟在内院,去看吧。”
“你这是在与杨家和闫家为敌,自不量力!”闫淑仪沉下眸光憎厌地说完,提起裙摆走了。
穆九歌和穆九卿见完礼,指着自己的脚笑着道:“前几日在城外遇到截杀,差点把脚腕扭断,实在起不了身。”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但她就是膈应萧长轩,恰好薛宴仁说让她少走路,钟管家就大张旗鼓地给她整了个轮椅。
“无妨。”萧长轩装的大度抬手。
穆君诚昨日来王府,提出让她和穆九卿回来一趟,想必也是被太子和杨氏这些人指着的。
他人在朝中,难免为难,穆九歌并不怪他,索性道:“二叔有事先忙吧,今日太子殿下和杨大人要说的想必是爵位的事,我和九卿来处理就好。”
穆君诚看了她一眼,斟酌一息,便向萧长轩告退。
“目无尊长。”杨氏的娘家哥哥杨光济一脸的看不上眼。
只从他模样上瞧,就知道是个严肃的人,眉心因为经常皱的缘故,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穆九歌从容笑道:“我们大房爵位的事,我二叔说了当真不算,何必让他夹在你们和我之间左右为难呢。”
穆九卿将穆九歌推到位子上,提剑立在她身侧。
杨光济脸更加黑了:“他也是你穆家人!”
“嗯,我跟我二叔就是按照我们穆家规矩来处的,”穆九歌牵了牵唇角,“杨大人只说跟你杨家有关的便可。”
杨光济噎了下,转眸看了眼一直温和地沉默的萧长轩,这才又向穆九歌:“嫡庶有别,九笙是我杨氏女所生,我杨家绝不会允许你们尊卑不分,欺负他们母子。”
弘农杨氏的现任家主并非他,穆九歌问了一句:“你今日代表杨氏?”
杨光济:“自然。”
穆九歌点点头:“好,我知道你杨氏的态度了。”
杨光济又蹙紧了眉间的川字:“你答应了?”
萧长轩也向她看来。
穆九歌没有回答杨光济,而是问:“我父亲已经去世六年了,南境血衣军仍旧军心不散,坚守着南境未丢一分一厘疆土,杨大人知道为何吗?”
杨光济看了眼萧长轩:“他们忠君,忠于天圣。”
“他们当然忠心,”穆九歌言语间不经意便露出几分阔意来:“我问的是,为何你们杨氏和闫氏乃至其他世家,铆足了劲儿,都没把人插进去。”
杨光济一拍桌子,怒而起身。
“不必这么生气,”穆九歌笑的柔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太子殿下不也一清二楚吗。”
萧长轩向杨光济抬了下眼,杨光济恨恨地坐了下去。
萧长轩:“有何说法?”
穆九歌仰头向穆九卿:“九卿你来说说。”
穆九卿道:“南境的血衣军忠于的是他们脚下的土地,我的父亲是将领不假,但南境延绵起伏的九雁山是他们一刀一枪拼了一腔热血夺回来的,承载的是他们的信仰。”
“将军百战死,信仰却不会这么容易就熄灭。”
萧长轩和杨光济都肃了面容。
杨光济反应过来:“这跟你们阻止九笙袭爵有什么关系?”
穆九歌眉宇间泄出一抹锐气:“论品性,你们可以说他还小;但只从九笙早已沦为你们用来争权的工具这一点,他就不能再去碰南境血衣军。”
杨光济被戳了脸面,大怒:“穆九卿他只是个庶出,你的身份也不清不白,这件事由不得你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