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罗,本王有其他事要审。”
萧长宴让人提走佐罗,顺带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阿爹并非单纯战死这件事,我和九卿也是近日才确定的。”这话穆九歌是对穆九重说的。
她随手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们:“若按佐罗的说法,他和杨氏的事,是有人逼二叔给他做了佐助。”
“那查出这个背后之人,或许就能知道谁害了我阿爹,同时也能找到二叔的下落。”
穆九卿听到这里,雷厉风行起身:“我们赶紧去审佐罗啊!”
可现在摆在他们三人面前的首要问题,不是佐罗交代什么,而是即便穆君诚有问题,穆家内部该如何自处。
穆九歌静静望向穆九卿:“你还记得陛下同意我承袭侯爵那日,你在宫门外问我的话吗?”
穆九卿默言一瞬,缓缓坐下:“记得,我问,我们势单力薄,会步了阿爹的后尘吗?”
穆九重显然在兀自强撑,狭长的眸子崩了极紧,手指无意识地磨着茶杯壁抬眸。
“爵位的事定了才几日啊,一个佐罗就挑出了二叔,又吐出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贵’字。”
穆九歌渐渐冷了眉眼,“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乱了阵脚,自砍双臂,让亲者痛,仇者快。”
“……小侯爷的意思是……”
“这个屋子里没有小侯爷,也没有王妃,”穆九歌打断穆九重的试探,郑重望着他二人,“只有我们穆氏兄、弟、妹三人。”
穆九重像是这才松了一口气,肩膀也略塌下。
穆九卿神情颓丧:“阿姐,如果二叔真的帮他身后的那个人害死阿爹了呢?”
穆九重愧疚中带着笃定:“我父亲或许被人拿了把柄,逼他掩护佐罗是真,但他敬重大伯,绝不可能害大伯性命。”
有些事以前也并非没有过蛛丝马迹。
比如,眼见穆九笙被养的亲近闫家,且性子越来越歪,他父亲却反常地喜闻乐见。
穆九重曾经很疑惑,而今串在一起再想,便豁然贯通。
——他父亲一开始就是为了让穆九笙即便承袭血衣侯爵位,也无法得到更看重能力的血衣军的拥护。
这或许是他在如此情形下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可二叔到底被人拿了什么把柄?”穆九卿星目里压着愤怒。
没人知道答案,屋内一时陷入沉寂。
但相较于前世穆君诚夫妻和离,穆九重和穆九月不再认他,毅然决然离开穆家而言,当下的局面更符合穆九歌的意愿。
穆九重很有能力,前世一年后在科考中一举夺得文状元,成为了梅首辅的门生。
这无论对于支撑穆家,还是让穆九卿以后不至于在朝中孤立无援,都大有裨益。
想到这,穆九歌突然察觉,她又变成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连明知并非敌人的人,也满腹筹谋和算计。
“九卿和大哥先齐心协力找二叔,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佐罗这边我来处理。”
穆九歌身体前倾握住他俩的手,“只有一点, 我们不能被外人挑拨利用了。 ”
穆九重苦笑点头。
穆九卿也表态:“姐,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好!”穆九歌将屋子留给了他兄弟二人,“你们先调派人手,我去看看二婶。”
一夜的兵荒马乱。
从二房回来,书房里已经没有人了。
一静下来,穆九歌满脑子全是佐罗“失口”吐出的那一个“贵”字。
佐罗是大宛人,萧长宴的母妃宛贵妃也是大宛人,且谋划的还是与大宛最强敌对力量的血衣军。
虽然是猜测,但穆九歌再也猜不出旁的可能性。
而且怀孕生子这件事,对旁人可能还能瞒过去,但她阿爹常年在南境,彼时又与杨氏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杨氏怀孕,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孩子并非他的。
好巧不巧,杨氏生子不久后,她爹就去世了。
只能说明,这个背后之人对杀害她爹这桩事,是早早就预谋好的。
若此人是宛贵妃。
若真是宛贵妃……
“阿姐!”穆九卿不知何时进来的,突然出声,“你是不是知道那个背后的人是谁了?”
穆九歌垂眸掩住眸中情绪:“……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穆九卿仍在愤愤:“可二叔明明就知道,他若早点告诉我们,一起想办法,阿爹的仇……”
“华京这些人擅弄人心,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二叔脱身,”穆九歌拍拍他手臂,牵起抹笑,温声,“一定会查清的,相信阿姐,好吗?”
她猜测,穆君诚被拿捏的那个把柄,不仅对他不利,而且还有可能对穆家不利。
因为回来的路上她想起前世一个小细节,二婶带走穆九重和穆九月后,穆君诚那样疼爱子女的人,竟然亲手写了断亲书。
“……嗯,”穆九卿也坐下:“可是阿爹还能提前做那么多准备,为何不反击或逃走?”
她的阿爹是个极其乐观又孤勇的性子,即便赤手空拳对旁人的刀枪剑戟,只要没倒下,就绝不会认输。
哪怕只剩一线生的希望,他也不会放任死的到来。
穆九歌捧住穆九卿的脸,额头抵住他额头,伤感道:“那时候的阿爹一定到了无力回天的境地。”
无论如何,佐罗是她现在能抓住的唯一线索。
“我去找佐罗。”穆九歌晃晃脑,驱散令她意志消沉的心绪,再抬起脸,又是坚韧无畏的模样。
出了房门,恰好沈云开回来了,他身上满是血腥味。
见到她便道:“主子,黑衣人审清楚了,是闫家派给闫侧妃的护卫。”
穆九歌想起佐罗在宫门外想要绑走她那日,萧长轩和闫淑仪都在场,问:“他们跟佐罗有没有关系?”
沈云开:“没有直接关系,黑衣人是听从闫侧妃吩咐,盯着佐罗杀进侯府后再行动的。”
“王妃可还有话问黑衣人?”陆明言也来了,“如果没有,王爷说将黑衣人交到宫里去。”
“没有了。”穆九歌问:“佐罗呢?”
陆明言:“王爷准备带回王府。”
他话音未落,便有一队锦衣卫提着软哒哒的佐罗几个闪身不见。
萧长宴闲庭信步地随后出来,拿着一方帕子擦着手。
穆九歌:“……”
人不会被他给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