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歌连忙往猎场外围挪身。
“想去哪儿?”禅封招招致命,“今日有了拔刀的机会,痛快了吗?”
“别说的我跟个变态似的,就爱杀人。”穆九歌快速望了眼天际,一抹鱼肚色微微出现,沈云开随之掠身而来,道:“王爷和京城府兵来了,正从密林外往进杀。”
“你跟他打。”穆九歌立马抽身,和青芜收拾靠近朝臣的禅封的同伙。
从暗道潜进来的一伙人见人就杀,雍巳帝看完徐美人也出来了,消瘦的脸上已极度疲惫,见状,咬着牙维持着帝王风度,狠狠地咒骂:“逆贼,都是逆贼,给朕杀!”
一众朝臣家眷比先前更惊恐,时不时发出绝望的疑问:“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很显然,他们不全是大宛人,还有天圣的人。
隆安大长公主冲着对峙的羽林卫骂:“一群蠢货,都要被一锅端了,还在内讧。 ”
穆九歌回来之后就没拿起过剑,如今身形宛如鬼魅,与几个暗卫穿梭在人群中,未及片刻,便清理了大部分混进来乱杀的贼人。
“王妃!”
“小侯爷!”
“她的脚……好了?”
片刻,有人惊喜喊道:“王爷回来了!”
“宸王回来了?”雍巳帝也惊喜问。
江铭答道:“是,宸王殿下回来了。”
雍巳帝似乎一瞬恢复了气势,下令:“去,反叛的羽林卫格杀勿论!”
禁军立马杀向羽林卫,但杀的却不止是反叛的。
“太子殿下小心!”突然,杨莹大喊一声,只见一支暗箭射向萧长轩,却被她扑过去抱住他,暗箭刺入了杨莹的胳膊。
但穆九歌却看的清楚,那暗箭分明是在杨莹跑出去后,才发出的。
她一瞬明白,这是松景酒楼那一局的后半局:为了促成杨莹救萧长轩,以让她拿到太子妃之位。
大约半个时辰后,杀声渐渐消弭,晨光也铺散向了大地,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大家都劫后余生地松弛下来。
可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嗖嗖嗖”的声响。
禅封的毒针。
穆九歌本能躲闪。
沈云开见她躲开了,纵身追欲借故逃跑的禅封。
穆九歌回身时,眼尾余光里,侧后方射来一枚暗器。
“小侯爷小心!”
“王妃小心!”
“主子!”
呼喊声中,穆九歌扫了眼在场大多朝臣及其家眷的视线,思绪一转,故意未躲开,让暗器刺入了她身体。
随后,她看见朝她射完暗器人就要从萧长轩身边逃开,她踢起地上的一把刀握住,两把刀同时飞出。
众目睽睽之下,她左手的刀穿进了萧长轩身旁射她暗器之人的喉咙,右手她的佩剑刺入了禅封后背。
在场的目光被她引到了萧长轩身上。
“九歌!”萧长宴的声音,“去找薛宴仁!”
薛宴仁和梅首辅正通过最后一道门,听见这一声声紧张的呼喊声,面上表情一顿,脚下步子连忙加快。
沈云开却比他更快地连拖带拽将他甩向了穆九歌。
薛宴仁手指搭上穆九歌的脉,片刻,面色一紧:“有毒。”
萧长宴抱起穆九歌回屋,看了眼萧长轩,寒声道:“不论死活,都给本王揪出来。”
沈云开从一堆尸体中拖出被穆九歌穿了喉的那具尸体。
薛宴仁给穆九歌喂了颗解毒丹,查看暗器刺入的肩部后,道:“没伤到要害。”
他瞥见穆九歌微动了一下的眼睫,支萧长宴:“王爷在这里也无用,先去处理外面的事吧。”
萧长宴盯着穆九歌的脸,眸色翻涌了一会儿,明显忍下了什么,走了。
“行了,别装了!”薛宴仁给她清理伤口,“你还真豁得出去。”
穆九歌:“狐狸露出了尾巴,大庭广众,多好的机会,我还有什么顾虑不把他尾巴给扯住?”
大半个晚上,萧长宴去搬救兵,而她在外围控制局面。
天亮了,外围的局面没有失控,萧长宴的救兵也及时赶到了,萧长轩的人却暗杀她,这跟过河拆桥有什么区别?
大半的朝臣都在这里,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自然会有公论。
而这样的公论深处便是人心。
不到万不得已,她和萧长宴不会用举兵造反的方式去夺储君之位和皇位。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纷争起。兵戈一旦起,所有的矛盾都会被激发。
即便四大边境军都支持她和萧长宴,也要先一路镇压住沿道的守城军。
而萧长宴又是大宛国和亲公主宛贵妃所出,只从血脉上,天圣臣民就对他多有顾虑。
再说到文臣与武将,便是世家与寒门的分界线,如果起兵造反,各世家必然首当其冲起来反抗。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股大宛势利从中搅和。
如此情形之下,她和萧长宴既要步步紧逼,还要足够沉得住气。
松景酒楼一事,太子萧长轩已经失了一部分人心。
而用刑部囚犯换大宛人一事,萧长轩不仅仅失的是普通百姓的心,且还让失去亲族的闫家和裴家看到了他的毫无担当。
一直做壁上观的兰陵萧氏、汝南薛氏以及琅琊郑氏和伺机而动的弘农杨氏,何尝不也一直在紧盯这盘棋。
只有让这些人的人心渐渐偏向萧长宴,这场皇权易储才能避免腥风血雨,才能进行的更加顺理成章。
此时猎场上。
“我看见了,就是他射的暗器!”一个少年指着沈云开脚下身着羽林卫衣着的尸体,义形于色。
“我也看到了。”跟在隆安长公主身边的小姑娘也小声说。
“我……”
“你给我回来!”又一个少年要出列,被他老子一把撕扯了回去。
“我不,”那少年倔强地昂着头,“要不是小侯爷和王爷,我们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他们现在却被自己人害,太不是人了!”
他这话一出,猎场上都静的尴尬,视线落在萧长宴染血的衣袍上。
和煦的晨光照在萧长宴冷硬的侧颜上,硬是没把他照出半分暖意。
他浑身透着寒意,眼底似酝着两团暗火,望着神形疲惫的雍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