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院。
永宁侯急不可耐地挥退了要上来伺候自己更衣的丫头，看向正舒服地窝在软塌里吃牛乳羹的齐氏，压低声音问道：“孩子没了？”
齐氏脸上闪过一抹笑色，睨了永宁侯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看侯爷如此着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呢。”
永宁侯不耐地拧眉，颇为不满地看着齐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齐氏伸手将牛乳羹放在小几上，碗碟跟桌面碰撞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
“难道不是侯爷先与我玩笑的吗？”
“我哪句话说错了？那慕云不过就是一个姨娘，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侯爷你的，你至于一回来就将先过问那个死丫头的事吗？侯爷心底可还有我这个正妻？”
永宁侯觉得齐氏这话着实是太过无理取闹。
但想到她如今怀着孕，到底还是忍下了怒气。
走过去拉住齐氏的手，小心翼翼地哄了又哄，直到看到齐氏喜笑颜开，他才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你说那个孩子啊，确实是没了。”
“听说出了好多血，慕云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永宁侯看着齐氏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孕肚一边笑盈盈地说着另外一个孕妇没了孩子的事，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舒服。
“母亲真的这么狠心？那毕竟是翊风的孩子，要我说直接把人送出去，只要不叫其他人知道她怀孕了不就好了？难道咱们侯府还养不起一个女人跟孩子吗？”
齐氏睖了永宁侯一眼：“侯爷这话说得轻松，那丫头能在所有人面前瞒天过海怀上孩子，焉知以后会不会拿这个孩子来要挟咱们侯府？”
“再说了，侯爷真的希望聂翊风有自己的孩子吗？”
永宁侯沉默了。
齐氏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笑着又喝了一勺牛乳羹，脸上神色鄙夷：“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出现，如今老夫人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让一切回到正轨而已。”
“一个妾室，居然敢在正室夫人进门之前怀上身孕，要我说，老夫人就该连这个妾室一起打死！”
永宁侯皱眉。
他知道齐氏这是话里有话。
很显然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当初花姨娘有孕并且抢先于她生下庶长子的事。
如今这件事在慕云的身上重演，她才会如此情真意切。
想到花姨娘跟聂远和如今早都被侯府踢出局，永宁侯捏了捏抽痛的眉心，有些不耐地开口：“差不多得了，这件事你到底还要揪到什么时候？”
齐氏目光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曾经以为永宁侯跟花姨娘的确有感情，但生下庶长子是老夫人那个老妖婆威逼利诱的结果。
毕竟当初她得知花姨娘怀孕的时候就曾经让他们打掉孩子，是老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才让他们低头接受了这个庶出长子。
而且那个时候齐氏也怀孕了，所以他们才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即便齐氏接受了这件事，当初老夫人逼着她捏着鼻子认下庶出长子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心结。
她本来以为永宁侯跟自己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却没想到原来这些年，这个男人的想法早就变了。
虽然齐氏早就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但眼瞧着她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已经开始变心，她心底一片寒凉。
“在你那里过去了，但在我这里过不去。”
永宁侯听着齐氏的话，指着齐氏的鼻子声音颤抖地开口：“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齐氏凄惨地笑出声。
“是，我不可理喻，你实在是厉害，我倒是希望你真的能让我过上想过的日子。”
永宁侯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我还有事，就先去书房了，今夜你自己休息吧不必等我。”
看着永宁侯落荒而逃的背影，齐氏终于落下泪来。
她终于明白光靠男人是没用的，她必须要早做打算。
“来人。”
婢女快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盯着齐氏，目光里满是担忧。
“你去老夫人那边，想法子叫人在老夫人耳边吹吹风，就说……”
婢女点头应下，转身要走的时候还是顿了顿，扭头看着齐氏开口：“夫人，你不要那么难受，毕竟你还有世子呢。”
言下之意就是世子以后会成为她的依靠。
想到素芸最近越来越得宠，齐氏脸上浮现一点凉薄的笑意。
“放心，我都知道。”
婢女总觉得齐氏对世子不如从前那么关切了，但这话又不能直接问出来。
万一给别人听到了保不齐还要说她挑拨人家母子关系。
于是婢女只能垂下眼先去办事。
齐氏静静坐在软塌之上，许久才冷笑了一声。
既然所有人都靠不住，那她便靠自己。
总有一日她会把自己所受到的屈辱统统都还给别人！
……
西苑，得了消息的素芸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实在是等不及，丢下手里的账本就要往外冲。
“芸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聂景离漏夜回府，恰好撞到素芸要出门的一幕，他伸手搂住了她，笑得得意又温柔：“可是知道我回来了？”
素芸看到聂景离脸上神色一僵。
听到他说的话也不好反驳，只能点点头顺从地往下说：“是呢，正打算去看看世子怎么还没回来。”
聂景离闻言微微一笑：“既如此，那我们先进屋去吧。”
素芸神色一僵。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好直接回绝，只得点点头，跟在聂景离得身后先行回屋。
“世子。”
两个人才刚坐下，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这个时候，是谁来找？”聂景离蹙眉，脸上神色带着不满。
素芸却眼前一亮，不管是谁，只要能把聂景离给支走，对她来说就是好事一桩。
“或许是有急事找你吧，少爷快过去看看，千万别耽误了正经事。”
聂景离想说府上能有什么正经事，但看到素芸一脸胆战心惊的样子，知道她是担心齐氏再找她麻烦，只能无奈起身：“知道了，我去看看。”
聂景离出了屋，果然看到是齐氏的婢女站在廊下，见到她那婢女微微躬身，吐出来的话冰冷无情：“世子，大夫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