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今天他还特地在家宴上提起了这件事，也算是告知所有人。
慕云当时在场，自然也知道永宁侯当时就是故意说这话给自己打个预防针的。
那会她就在想对策，但她想来想去只有绝望。
毕竟她只是一个丫头，实在是没办法反抗一家之主的命令。
也没办法改变对方的想法。
只是牺牲一个丫头，就能讨好五皇子，连带着讨好现在的大皇子未来的皇帝，对永宁侯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慕云都能察觉到的事，原著里天纵英才的大反派不可能听不出来。
但慕云以为今天聂翊风顺手帮了她一下，给大家营造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假象已经是善心大发的举措了。
却没想到夜深人静之时，聂翊风居然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
看似好像是在对她刚才的事做回应。
实际上字字句句都是在对今天的事表态。
慕云这下是真感动了。
其实从一开始虽然有生死压迫感，但因为慕云知道这里是书中世界的缘故，所以对这里的人都没什么实感。
再怎么鲜活也只是书中的纸片人罢了。
但此时此刻，聂翊风的形象在她心中越发高大起来。
一个本来心地善良却被这个吃人的环境逼得黑化成为大反派的人物形象在此刻的慕云心里完完全全具象化了。
“多谢少爷。”
慕云声音里有些哽咽。
若是换做其他人，只怕会为了讨好其他人直接选择牺牲她。
没想到一个自身难保的残废居然会对她许下这样的承诺。
果然锦上添花固然令人感激，雪中送炭才最难得。
“不必道谢，进了东塘院就是我的人。”
慕云露出一个笑：“那做少爷的人确实很有安全感，我很庆幸自己到了东塘院。”
聂翊风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刚才那些话都带着别的意思，他相信以慕云的聪明肯定听得懂。
若她真是探子，相比也能有个警醒。
却没想到慕云理解是理解了，但又好像没完全理解。
这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是真的不理解主子对丫头说“你是我的人”这其中所蕴含的特殊意味？
她到底是真想成为他的人，还是单纯就那么一说？
聂翊风脑海里不自觉冒出之前慕云馋他身子的样子，只觉得下腹发热，浑身绷得难受。
无心再去思考其他，聂翊风摆摆手，声音在夜色里带着浓浓的压抑感：“歇了吧。”
慕云的确困了，闻言点点头，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中摸索着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少爷晚安。”
聂翊风挑了挑眉，学着慕云的话道：“晚安。”
慕云眯着眼露出一个笑，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聂翊风一怔，摇头失笑。
她果然与众不同。
哪有值夜的丫头倒头就睡的？
还有半点做丫头的自觉没有？
伴随着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聂翊风也久违地感觉到了困意。
他阖上眼，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
西苑。
下人房内，芜菁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跟她同睡在一个屋子的丫头被她那边的动静吵醒，忍不住开口抱怨道：“你怎么又没睡啊。”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自己不睡觉也不能妨碍别人呐，我明日还要早起去伺候主子呢，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替我给主子解释吗？”
说着那人还重重翻了个身，巨大的动静将她的愤怒跟不耐表现得淋漓尽致。
芜菁本来就烦，再听同屋丫头的抱怨心底更是不悦：“你睡你自己的不就行了，自己觉浅还要怪我吗？我睡不着关你什么事，你非要来找骂！”
那丫头本来就满腹怨气，一听这话更是气愤难当：“你睡不着是不关我的事，但你不能吵到别人啊！”
“你自己这段时间成天翻来覆去的多吵人你不知道吗？”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就跟你睡在一个屋。”
“白天要做事好容易晚上能睡个好觉，偏生屋子里还有个不让睡的，真是倒霉透顶！”
芜菁被挤兑得满脸涨红。
她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指着丫头睡觉的床铺叱骂：“闭嘴！就算我真吵到你了又怎么样，这屋子又不是你一个人住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芜菁的话把丫头气了个半死。
本来看在大家一起共事的份上她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可现在她是半点忍不了了，直接嘲讽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大家都是丫头谁比谁高贵了？我觉得你吵你就该小心点，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通房比我们这些丫头地位高呢？别笑死人了，你看世子多看你一眼吗？”
“一开始就摆那通房的架子，结果入了西苑这么长时间世子甚至都不让你去值夜，世子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我要是你就尽早找了关系调走，哪里还敢在西苑死皮赖脸的待着！”
芜菁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骂。
从前她因为是老夫人院子里来的，又是预备通房人选，所以大家都对她诸多忍让。
这就让芜菁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与众不同。
可随着素芸入了西苑还在短短时间之内成为姨娘，众人这才看出来自家世子的喜好。
若是真瞧上了，不管对方身份就是盛宠。
像是芜菁这种在院子里呆了许久连对方一个特殊眼神都没得到过的，摆明了就是世子没看上，偏生她自己还爱做梦。
察觉到这个事实之后，西苑的人对芜菁就没有那么特殊了。
偏偏芜菁还没察觉到，依旧我行我素。
丫头平时是个好性子，所以哪怕芜菁有时候过分一些也不会多计较。
可她是个做丫头的，也就晚上这点休息时间，若是睡不好影响第二日伺候主子以至于被发落，她找谁哭去？
再说了，谁睡得好好的总是被吵醒能不生气？
所以今晚才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芜菁是今天本来就憋屈，又被同屋完全不如自己的丫头指责，也不肯让步。
尤其是听到对方说自己死皮赖脸，芜菁再也忍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张牙舞爪地扑过去摁住丫头就打。
丫头也没想到芜菁会动手，顿时惨叫一声，所有的憋屈一瞬间涌上心头，也不甘示弱地反手揪住芜菁的头发，两个人直接厮打在了一起。
不多时整个西苑都被这个动静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