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休厌的劫点。
晚晚仔细回想,却也没想到系统跟她提过这一点,并且现在回想起来,自从云休厌成为魔修,这搞不好是他第一个劫点。
她一路想着这事,又迅速把石兰的话想过一遍,剑修界那边怕是还要乱上一阵,他们自己的事还未理清,想来这段时间不会对魔修界如何。
整个剑修界都不甚稳定,白蘅这个新上任的盟主自然会忙。也就是说魔修界会迎来短暂的平静期。
云休厌的劫点在这时遇上,她心里小小松口气,至少这个时机不甚糟糕。
——现在剧情已经走偏,五大世家没有对魔修界造成实质性影响,这场江湖大会也算有惊无险过去。铸剑会虽已结束,但矿场的合作已经慢慢走上正轨,她也没让陈折芳回来,这个势头下,的确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对剑修界的警惕,但……
她也万万没想到,剑修界是暂时不会出手了,魔修界这边……魔尊大人又蠢蠢欲动了。
想到他昨夜里那几句话,她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这劫点,莫不是他对剑修界的蠢动吧……
“小姐,尊主性情有变,您待会……”
石兰看似木着脸没什么变化,实则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这会见她一会皱眉一会舒展,一会叹气一会又放松的,脸色瞬息变幻,只觉自己似乎草率了些,就这么把人带过去……
他心里也忐忑,便半明半隐的提醒一句。
晚晚一听便点头,“我知道,我会看情况再说。”
没见过入劫的魔修,但云休厌她还见得少,不论怎样先看看他情况,她还就不信了。
因着对自己和云尊主的信心,她的脸色倒是缓和好了起来,比起石兰暗搓搓的忐忑,她反而一步步沉着许多。
石兰一直将她领到小书房——
小书房,就是云休厌时常待的,与从前云家书房相类的地方。
晚晚一眼往窗口看去,但窗关着。
她再看四周,泽气弥漫,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似乎这泽气较往日也浓了些似的。
石兰把她带到门外,在阶下停步,“主子。”
内里没有声音。
石兰仿佛没有在意,他安静等着,晚晚看他一眼,他朝她露出个安抚的目光,几息之后方禀说,“主子,秦小姐来了。”
晚晚忍着开口的冲动,那门里依旧无声,但少顷,门微微一声,打开约莫一人的宽度。
石兰眼里一喜,暗示晚晚快进去。
晚晚看着那自己打开的门,门里暗色的一片,再看石兰欣喜的眼神,心里更觉怪异。
她提起步子,缓缓向那门走去。
门里很暗,很奇怪的,大白日的,就算魔修界常年雾泽弥漫,房里也不该这么沉色,简直像字面含义的暗无天日。
唇微抿,她咽回了口里的话,石兰方才的意思,显然是少说少做多看多思得好,于是隐下口里的话忍着没唤他,伸手推开门,方走进,身后的门便关了上。
她眼前一片暗,才从明处进来,眼前更不适应。
她就站在原处,让眼睛适应片刻,待隐约看出房里东西轮廓,方不着痕迹的找——
人呢?
偌大的一个书房,人哪去了?
她只觉升起紧张,她找不到人,但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那么清晰,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凝着的视线,但这视线的来处却寻不到。
喉里微动,“休……厌?”
这一声试探的轻声,带一点小心和哄似的。她听到暗里有一声低笑,下一瞬,那声音就近,她整个人一麻,只觉身后气息微重,“想我来么。”
是从她身后!!
她还未回身,便觉被从身后揽住,整个人落入一个怀中,两条手臂箍在她身前,那声音从她发顶,他似乎对着她轻轻嗅了下。
“!!”
怎么回事!
这是入劫还是兽化?怎么还闻起人来?!
她僵成块木,片刻那神经才缓下一丝,“尊、尊主。”
“嗯?”他低一声,还是背后环抱她的姿势,声音依旧低沉,但听起来却又跟从前不大相同,这语调模样,她陡然想起从前霸总文里看过的,邪魅狂狷霸气外露漫不经心又让人心颤……
总之是非常不同的气质。
从前的云尊主虽然也,但那是还有矜傲啊,他世家公子的身份是骨子里的,行止间亦总带着那时的痕迹,现在这么隐隐变化,她不知怎么说,就觉得好像原先他身上的一些印记已经消失。
魔修界尊主。
——云家少公子的印记在消失,现在的这个,是魔修界的尊主。
不知为何她陡然冒出此念。
低笑声又传来,他箍着她的手微动,她的一只手便落入了他掌中,“怎么不说话?”他把玩一般捏她的手指,“本尊的话还未回答,是想本尊了么?”
她身子又僵又麻,这会也顾不得旁的,只微微磕绊着,“嗯……嗯,我才醒,才醒就来找你了……”
她不觉也低了声音,说着身子微动,试探想转回身,但他箍着她不动如山,她那点试探微不足道如同蚍蜉撼树,他把玩她手指的动作都不停一瞬,他轻笑一声,低头在她发顶亲吻。
“好孩子。”
奖赏一般。
她指尖都泛了麻,“你……”一下想起他那晚模样,她轻着声,“听十二说,我睡了好几日……”
“嗯。”声音慢条斯理。
“睡那么久,我好几日没见你,”她小着声,“我想看看你。”
——不能一直抱着啊,这么抱着她看都看不见他!
“不行么,你都是我男朋友了……”她轻着嗓子,语调颇是矫揉造作,自己说完先肉麻得颤了一下。
他却很吃这套的样子,箍着她的手仍是箍着,但力道微松,她察觉到这点信号立马回身,就在他怀里完成转体一百八的动作。
回身,方觉眼神一深——
字面意义上。
她眼前发暗,她使劲眨了一下眼,睁开眼再看,还是发暗。再看旁边,旁处的暗仿佛都比这处轻一点,而她眼前的人,把她箍在怀里的人,却比四周更让人看不清。
是因为他……
她立刻明白,这房里的隐暗恐怕不是外力所为,恐怕是从他身上而来。
心里微沉,他的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更糟,她看不清,只慢慢抬手,他没有阻她,她便从试探到靠近,而后摸上他的脸。
他由着她摸,甚至在她摸到他嘴角的时候侧头亲亲她的手指,她手指一抖,到底是坚持摸了下去。
脸上没变。
鼻息里,身上也无血腥气。
这一会的时间她眼睛愈加适应黑暗,落下手时心中升起一念,这房里的沉暗,怕是……泽气。
是了,泽气。
便是与外面一样的雾泽,只是这房里太多太密,一间书房竟生生比外面暗上数倍。
她很难想到缘由,只是心里愈是一沉,“这房里……好暗。”她掩着心神,微微试探。
“嗯,”他应一声,“过几日便好。”
声音如常,乍一听无异,但没有说暗的原因,也不燃灯或换一处,这仿佛如常的话便也显出不同来。
他说完这句便抱起她,她身子陡转惊了一下,“啊!”
“本尊抱你。”他低头,解释似的,“你看不清。”
说着已走出两步,她的确是看不清,随着他走动,熟悉的书房内景也渐渐在脑海中勾画,这里除了比寻常暗,其他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走动间她隐隐看清他的模样,他一张脸没有变化,身上外袍微松,没有穿寻常带领花的深衣,这一件仿佛宽松的亵衣,她不知何时下意识搂了他的脖子,待他身子微转坐下时,她才惊觉他坐在了榻上……
榻、榻上!
坐下还不止,他还抱着她侧身躺下……
“陪本尊睡会儿。”
他低声,声音里没有一丝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寻常自然到不行。
她只觉身子更加僵硬,这,这算什么?
但他似乎真有累意,抱着她气息微松,仿佛真有睡着的迹象。
怎么回事?
她僵着想转身,没转动。
箍着她的手变成在腰间,她转身的动作没引起他半分变化,但她就是没有转动。
“……云休厌?”她轻声。
“嗯。”他胸腔里应一声,声音含着倦,“乖乖睡一会。不动你。”
不……不动她?!
她简直要烧起,很难不去想这动是怎么个动,她张口就想驳,但他尾音倦意甚,一句话没说完便仿佛精神不足,她那句反驳愣是梗在了喉里。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这神志清明但却处处透着异常的模样,这是石兰说的性情有变吗?
发顶气息渐渐平缓,他仿佛真的睡了去,她没有再挣,他声音里的倦意让她心里发酸,既心疼亦担忧,但偏偏他这变化……
让人无处下手。
她不知他劫点到底要怎么过,心内再焦急此刻也只能先忍。
罢。
她想,便让他好好睡一会。
等他醒后再说。
她现在知道得实在太少,最好引他多说一些,在外面看他的样子不知会不会亦是如此,不,石兰分明说他出去了来着,如果在外面这一团黑影的样子早就引起骚乱……
越想越是乱,她这一陪便是小一个时辰,期间宛若人形抱枕被他紧抱怀中,她认命做这抱枕等他醒来,但他身上愈来愈热,在她焦急里又忽而发冷,但不论是冷是热,他都仿佛没有知觉,只是抱着她安静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