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住。
随他的话仿佛真觉到一股幻痛……
她在另个世界没有过男友,到了这世界,也只有他一个,自然是……没有实战过。
但好歹来自信息发达的世界,没实战过也知道不少理论,貌似的确……确实会痛……
她痛怕了好伐!
几乎僵过这一瞬后,她欲从他身上跳离,但她趴在他身上,腰侧还横着一条长臂,她一动便被他压了压,她一僵,立刻僵着脸,“我反悔了。”
他目里深,却不放人。
“我想过了,你说得有理,这的确不是合适的时候,我们还身在这怪地处,天大的事等脱身再说,”轻咳一声,“总之,你放开,我好多话问你,也好多事想跟你说。”
攻势一转,方才是凶狠压人,这会已经势弱,撑出来的正色也属强弩之末。
他不动。不说话亦不松臂。
她微闪眼,低头自顾开始给他系衣,他解开的衣襟她原样给人系上,扯揉乱了的衣裳也给抚平些,“这回先记着,等出去了,”一咬牙,“出去再来,”说到这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还没娶我呢!”
一下理直气壮,“对了,你还没求婚也没娶我,现在洞房云尊主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她一点不心虚,好像先把人压下的不是她。
他低低笑,看着无礼夺三分何尝不是一种幸。
那拦着的臂到底一松。
她矫健得跳开去。
看样子身上伤势果然全无。
这一跳开,才发觉他们在的树干比以为的更高,她往下一望便是一惊,脚下堪堪趔趄,幸而他反应很快,才免了她跌落树下。
看着人反应这么快,她更觉她方才把人压倒是仗了多么大的便宜……
哪里是她把人按倒,分明是她仗着纵容明知他不会对她用力罢了……
再次明白这一件,她把脸红压进了心里,坚决不在此刻表现出她的虚来。
“小心。”
他带着她,将她放置到树干上最粗的部分。
这树的确粗壮,他将外衫垫在上面都不曾垫完全,她不敢再乱动,小心坐下来。
一动一吓,梦魇里的一切彻底散没,此时才算全然清醒回神。
他扶着她,握着的那只手在她腕间一凝,顺势便探了她的神脉,感觉到神脉平稳才收回手来。
她又开始盯他。
这全是不自觉的,在她发现的时候,他已然察到她的目光,“可还肚饿?”似是知道她的没安全感,他在她近旁坐下,他拿出一只乾坤囊,从里面取出一颗果子来。
果子鲜香,独有的香气,她注意到他们四周有着结界,知道是他布下的,接过,眼睛还看着他,“你也吃。”
他习过辟谷,寻常亦可不用,此刻却没拒,笑一下从袋里便又取出另一颗小的。
她好奇:“装了好多?”
他摇摇头:“足够你用。”
她微顿,明白了,果子不多,他们……在这里不会太久。
咬一口果子,唇齿留香,香甜的汁液滑到喉里,她才看着他,“这里……是不是好难出去?”
他温和的目里没有波动,“不难,”平静的说,“我是魔修尊主,魔修界无难的地方。”
他语气这般平静,她小小松一口气,这才算是将口中那果子咽下。
“我们什么时候走?”又问。
“不急,”他擦拭她手上的汁液,“等你填饱肚子。”
“那正好,”她说,“我实在……有许多想说。”
歪头,她在他肩头轻靠一下,的确,有许多的话,但奇异的,到这时反而都不那么急了。
“慢慢说。”他低沉的声音如常,但却给她莫名的安抚,她嗯一声,就这么靠着他,“我先前不觉饿,嗯,就是不饿也不撑,你给我喂食了?也是果子吗?”
“只是一粒果丹……”
他看起来想解释那是什么,但她一听就笑了,靠在他肩上吃吃笑,“是果子制成的丹丸吗?”
他应声,“差不许多。”
她吃吃笑,“我以前吃过一种小食,叫果丹皮。”
“皮?”他说,“果皮所作?”
“也不是,就是一种酸的果子,”她拿手比划着山楂的打小,“用它们的果肉做的,酸的,做成片,卷起来卖。”
他看着她的比划,大约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食物。
她说:“我从前可爱吃……”
微顿,她想到初来这个世界,她有段时间寻找跟从前相似之物,一种果子,或一类用物,每每发觉与从前相类她便高兴不已,但也只是那一段,后来就接受了这里跟原先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微一顿后,虽有些些怅然,却亦不觉得遗憾,只靠他更放松,感受到他还看着她,她歪头一笑,“不说这个了,待出去我看看能不能制出来给你尝,我还奇呢,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身上的伤是你帮我除去的是不是?”
她说的是先前她被黑气缠绕时突然伤愈。
他没有否,“嗯。先察你不见,后查到云容,再,进来此地,便循你影踪,”他说得简略至极,说到此侧头,“说来,幸你机智,走过处留痕。”
她一听便一激,直身,“果然有用?我用裙子系的条,你看着了?”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虚空里有金色渐渐出现,那一片形状正是她撕下的裙角,她小小呀一声,“我就说,果然有用,”笑得眼睛眯起,“感谢科学。”
她又在说他不甚明了的话了,他目光柔和,低低应一声,在她目光移过时,眼里的深几不可察的隐。
她才想起他话里另一桩似的,“你,云容……你找见她了啊……”
微顿一下,她不等他说,便把那日之事,云容如何把她带离府,如何到的密林,在密林外她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说到她是他的痛苦之源,云容将她带离正是为了他时,她不觉语气微低,心头微揪。
手腕微紧,却是他握了她,他望着她,这一眼仿佛动了下眉,微微含笑的眼里是更深的凝视——
你信了?
他在笑她。
此荒唐言,怎可信?
他眼中分明。
这一眼仿佛揶揄,让她心头那紧立时便松了去,“你,”她使劲看他一下,“你不要打岔,我没说完呢!”
倒打一耙,不讲道理,他低头闷笑,而后侧头,一只手撑腮,就这么侧头看着她,“嗯。”
继续说吧。
他这么一盯,她有没有道理就不重要了,反正她是气焰削弱,瞪他的一眼到最后就成不甚自在,稳稳心神才继续,“她还说,说她是……跟你相和之人,”说到此又是气,抬手捏了他一下,“你见着她,她是不是也跟你这么说?”
她盯着他神情,要是他胆敢露出一点迟疑,她肯定要扑上去。
但他立时摇头,“并无。”
“真的?”
他点头,笑着把那时情景说与她。
听到他直接取了她的念,她惊讶。惊讶之后才感觉,这……才是云尊主啊……
“不愧……是你。”
他笑纳了她的赞。
她微顿一下,“万一……”
“没有万一,”他握了她的手,在掌中与从前一般轻捏她手指,“成连,可还记得?”
她知道他要解释于她,正等听着,忽听成连的名字登时惊了一惊,她暗里找魔血的隐秘,还有接连见到梦到成连种种的事纷纷涌来。
他却仿佛不察她种种杂绪,只道:“成连是她父。”
她一半心绪还在方才的思绪里,这一句从耳中到脑海,硬是窒了好一会,“你……你说,她,云容,成连……父、父……”
他徐徐点头。
她色变的样子也令他不移眼,他看着她,耐心等她将这消息消化。
“父女……义父女?”
“亲父。”
他道。
这下她说不出话了,张着口,眼睛瞪圆,说不出话来。
竟,竟是……亲父!
她不可置信,但他的话由不得她不信,但还是……
“他、他不是,成连他……”她想说成碧,但想到成碧是他母亲,她看到的那些还不一定是真,她脸都憋红了还是打了住。
他深冷的心底泛起柔软的暖意。
手背,食指轻轻刮过她的脸,他声音愈柔和,“他是倾心我母亲。”
她微滞,看着他的目光不觉露了心底情绪。
他温柔:“不必为我心疼,”想了想,“我不曾见过她,或许幼时慕过别人,但因对她无记忆,反而这慕也无落处。她于我,更像一个名字。”
好比挂在云氏家谱一个个名字,只不过这个名字离他更近。
她注视着他的眼,慢慢点了下头。
他便开始讲给他成连和云容的事。
成连痴心成碧,确有此事,且这执念极深,深到他们当时画轴所见,他死在密林外——其实不然。
“他通死遁术,那画轴所记影像,大抵是一替身。”
晚晚想到了云容,她也是死遁,用替身……
“他其后并未在魔修界,而是隐于了剑修界,以替身。在剑修界与数女,育数子女……”
他说成连养育了许多子女,皆是亲生,但这些子女夭折数多,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容貌最佳的两个子女。
一子,一女。
而后,成碧生子。
于是成连容貌最佳的那个儿子夭折了。
成连养育仅剩的女儿,并给她云姓,取名云容。告诉她,她是天生与云家子命中相和之人,他们姻缘早已定,定姻缘的人,正是他的故人,云家夫人。
她长大后,须到他身边,从此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她的一生,只此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