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为了验证真的要失去，所以自从昨天下午在学校门口和苏易文说了再见之后，苏易文没有再联系自己。
整整24个小时过去了，苏易文没有传来哪怕一个信息。不过也该习惯了，自从有了于赞之后，苏易文就的确不会再每天都找自己了。
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杨希宇身上，莫笑晗可能还会百感交集，内心无数失望。可是放在苏易文身上，莫笑晗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甚至会觉得高兴，毕竟不想夹杂在苏易文和于赞之间，于赞终究不像何月华那样顺眼。
莫笑晗笑嘻嘻地和室友玩了一会儿牌，就躺在床上去玩电脑了。
把电脑打开，刷了一下社交软件。然后就百无聊赖了，依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正在此时，手机震动，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来电显示的是湖南长沙，莫笑晗内心隐隐担忧：卧槽，不会是哪个老师打来的吧。
不过一想到自己最近没犯事，莫笑晗又放心了，接通了电话。
“喂？”
“恩，现在？可以，好，我等下过来。”
莫笑晗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然后给苏易文发信息，询问她的意见。
室友安静地关注着莫笑晗，小心翼翼地问：“莫莫，是导师给你打电话了吗？”
莫笑晗摇摇头，把电脑关机。
“那你讲电话怎么这么小心翼翼地，吓我一跳。”阿怂嘲笑着。
“我要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莫笑晗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爬了下来，换上了鞋。
“呵呵，你还会回来咯，我才不信呢。”杨二瞄了一眼电脑，右下角那里赫然写着7:05。
其实时间还很早，不过以往莫笑晗只要是晚上出去，基本就有去无回。并且很多时候，她说的都是去去就回。于是，现在她说什么，室友都不怎么相信了。
莫笑晗笑笑，不争辩。决定回来的时候，直接用行动嘲笑她们。
穿戴完毕，莫笑晗照了照镜子，没有什么问题。她坐回去坐在凳子上，等着苏易文给她回复，心里觉得很紧张。
陈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觉得她可能疯了。急匆匆下床，迅速地换好了衣服。然后呆呆地坐在那里，看手机。
“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坐着不动。去就早点去，然后早点回来啊。”陈陈好笑地催促她。
莫笑晗想了想，最后看了一下手机，苏易文没有回信息。她耸了一下肩，然后把手机放回兜里。
朝陈陈笑了笑，和大家说了一句拜拜，然后就出去了。
寝室的门，关上了。室友们在里面说说笑笑，莫笑晗心事重重地往楼梯间走。
心跳变得很快，这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让莫笑晗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站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又看了一下手机，苏易文还是没有回信息。莫笑晗内心隐隐有些窃喜。
那个号码又打来电话，莫笑晗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立马接了。
“喂，我出来了，快到了。”
“吃过了，你自己去吃吧。”
“好，拜拜。”
莫笑晗伸手打了一辆车，车子停在旁边，莫笑晗报了地址，司机摇摇头，又载着客人走了。
莫笑晗焦急地张望着，远远来了一辆空车，莫笑晗招了招手。
出租车载着她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苏易文正在和于赞吃火锅。她的手机一整个下午都有在响，她却反常地一直没有看。
于赞打量着她的脸色，猜想是这些电话都是她男朋友打来的，信息也是。
不过，不能这么说了呢，应该说是前男友才对。
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自己，就算她嘴上不承认，他心里也清楚。
家里冷清清的，好像会闹鬼。外面的光线显得有些刺眼，他索性将窗帘也拉合。
呆呆地坐在床上，环视着四周，内心阴郁极了。
打了无数个电话，却没有人接。发的许多信息，也终于石沉大海。
于是什么都不想做了，呆呆地躺在床上。依然有眼泪从眼睛里流出，划过脸上，心里有刺痛感。
天色渐渐黑了，他起身打开了灯，打了一个电话。
一分一秒都变得漫长，他忍不住要催促。
很久没有喝酒了，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喝酒。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可以喝一点。
于是跑到楼下的便利超市，买了四听啤酒。
走上楼，特意将门虚掩，却不关上。
刚将啤酒放回卧室，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声。
何月华擦了擦脸，走到门口，看见门外的莫笑晗。
“进来吧，我刚刚下去买了点东西，觉得你应该快到了，所以都没有关门。”何月华稍稍退后了一步，让她走进来换鞋。
莫笑晗没有说话，把鞋换了，走到浴室洗了个手，然后也走到卧室里。
何月华躺在床上，看上去很虚弱。
莫笑晗搬了一条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他。他神色疲倦，眼睛里有血丝，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过。
“有事吗？”莫笑晗轻柔地问他。
以前总是不愿意和他说话，觉得他为人处世很有道理，却太过让人心寒。
那时觉得他与苏易文互不相爱，不过是相互利用。
而在听苏易文说了他想与她结婚之后，莫笑晗突然就很同情他。
也许他还爱她，只是她不爱他了。
看着何月华的时候，莫笑晗突然想起来第一次来他家，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和苏易文在学校喝完酒之后，来到他家。
苏易文打开门，她站在苏易文身后，看见了门里的何月华。他留着很短的寸头，看上去很整洁，眼睛很大，长期戴眼镜，让眼睛微微有些突出。他笑得很温和。
莫笑晗第一次见到他，只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可能用这么高大上的形容词来形容一个将近三十岁的现实男人，有点过誉。但就算是现在，看见他这么憔悴的样子，莫笑晗依然觉得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
“其实没什么事，我下午回了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何月华低垂着头，说话的口气还是很平淡，“觉得家里太冷清了，于是想叫个人来，让家里显得不是这么冷清。”
“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要问我呢。”莫笑晗带着笑，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何月华真的问自己一些什么问题，莫笑晗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问什么？其实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的，我只是不想说。”何月华笑了笑，想起来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个吻痕，“你要不要喝点酒？”
何月华伸手拿了两听啤酒，递了一听给莫笑晗。
何月华真的一整晚都没有提到苏易文，莫笑晗也不怎么想说，只是捡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和他说说。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莫笑晗的一些私事，关于杨希宇李浩然他们。
考虑到何月华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莫笑晗只说了些感情很好的时候的趣事。聊得喜笑颜开，就连何月华也受到感染，有说有笑的。
挺起何月华说起在六安上大学的一些趣事，莫笑晗若有所思地问他，后来有再回去过安徽吗。
“没有，其实我还很想回去一趟的，很想回六安去看看。”何月华听上去也挺遗憾的。
莫笑晗没有说话，她想起现在已经是11月了，很快就要毕业了。而寝室这群人也真的要散了。
杨二要回四川，阿怂要回安徽，只有陈陈和自己可能会留在湖南了。
“怎么不说话啦？”何月华温柔地问她，看她又开了一瓶酒。
“没什么，想起毕业的事情，有点烦。等我们毕业了，我真觉得我们寝室的人，可能都不会有机会再相聚了。”莫笑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无遗憾地说。
何月华浅浅地安慰了几句，毕竟是过来人，句句都说到了心坎里。
莫笑晗渐渐敞开心扉，和他聊起自己的室友，聊起找工作和写论文。
相谈甚欢，聊到了九点多，莫笑晗才想起来要回去。
“都快九点半了，没有公交车了。”何月华看了一下手机，苏易文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他不动声色掩饰这种内心的愤怒和失望，温柔地笑着和莫笑晗说：“这边很难打车的，要不你今晚就睡这边吧，反正隔壁的卧室也一直是你在睡。”
莫笑晗想了想，也很无所谓地说好。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聊得来了，聊了一个多小时，丝毫不会觉得尴尬或刻意。
一直以来，莫笑晗认识何月华这一年多以来，她很少和何月华说话。但她内心始终觉得，自己和他有很相似的地方。而在聊开了之后，莫笑晗越发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很相似。
莫笑晗看见桌子上剩下的一厅酒，问何月华喝不喝。何月华摇摇头，表示不怎么喝酒。
莫笑晗伸手捞过那瓶酒，一边嘲笑着何月华不喝酒还买酒，一边顺手就把酒开了，喝了一口。
“坐着累不累啊，来床上躺着啊。“何月华看着她好笑，拍了拍身边的空处。
莫笑晗早就想躺床上去了，不过是觉得不好，既然何月华这么一说，麻溜地窜到了床上。
“早说啊你，老子早就想躺着了，躺着多舒服啊。”莫笑晗把酒放在身边，伸了一个懒腰。
她一向无所谓惯了，没有什么性别概念，看得顺眼的就是亲兄弟，看不顺眼的都他妈是敌人。
“我又没说不让你上来。”何月华笑着辩解着，伸手掖了一下她那边的被子。
就着一些闲话废话下酒，莫笑晗很快就把那听酒喝完了，把罐子捏扁，放在床头地面。
聊着聊着，莫笑晗竟然聊到了大二下学期的事情，关于自己约炮的事情。
那是学姐的一个朋友，长得清秀高挑，看上去很文弱，像极了李浩然。
莫笑晗已经忘了起因是什么，只记得那个男的开了房，两个人喝了酒，聊了会儿天。
然后就顺其自然地脱光了衣服。
那天晚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男孩子抚摸她的时候，莫笑晗觉得恶心极了，将他推开了。
男孩子笑了笑，也不在意，自顾自在旁边躺着睡了。
莫笑晗赤裸着跑进了洗手间，洗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她听见男孩子平稳的呼吸声，站在窗帘下抽了很多烟，后来抱着膝盖在沙发上冻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将自己抱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莫笑晗那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烧了，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拿手机，将男孩子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这件事情，莫笑晗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总觉得难以启齿。虽然她张口闭口都是我操，约炮，诸如此类不检点的语言，但这种事情，她是真的说不出口。
而今天，不知为何，却与何月华说了。
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会被原谅吧。
何月华看着莫笑晗脸上的泪水，淡淡地说：“你和我想的一样，哭起来都不会有声音的。”
莫笑晗沉浸在当时的故事里，沉浸在对自己的失望里，根本没有理会何月华在说什么。
“我觉得自己好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莫笑晗呢喃着，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用力过度，微微有些颤抖了。
何月华正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安慰一下她。莫笑晗却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蹲下来了。
没有任何声音，何月华就是知道她在哭。以前蹲在那个地方，用同样的方式哭泣的人，是苏易文。
何月华觉得很厌倦，甚至连装好人地走过去安慰一下都懒。
为什么女人总是在哭，一直在哭，永远在哭。是为了证明，她们真的是水做的吗？
但莫笑晗并不像苏易文一样，没完没了，她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也不过一两分钟，莫笑晗就擦了眼泪，回来躺着了。
只是她不说话，只是叹气。
何月华轻轻地试探着将手伸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莫，我觉得你不脏，真的，我真的不觉得。你不要这样去想自己。”何月华轻柔地说着话。
莫笑晗本来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汹涌地流淌出来。想起来父亲，也想起了李浩然，这两个人生中最重要的男人，也会原谅自己吗？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当莫笑晗反应过来，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莫笑晗总是不能原谅自己。
她总是会想，如果父亲在，如果自己和他坦白这些事情，父亲会原谅自己吗？
她很想质问父亲：为什么只有我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何月华看她情绪失控，轻轻地抱住了她，“莫莫，你看，我真的不觉得你脏。你不要想太多，你看我很愿意抱着你的，你真的不脏。”
何月华此时说的话给的拥抱，如果换在平时，莫笑晗估计就是一耳光过去了。
一边打，一边还要骂：“操你妈神经病吧，说这么恶心的话，别碰老子，老子弄死你。”
可是此刻，莫笑晗却好像真的得到了救赎，任由他抱着自己。
或许没有推开，就是因为对他人格的信任吧，一直以来，觉得他是温润如玉的人，所以，对他的碰触并不反感。
此时此刻，何月华渐渐将莫笑晗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莫笑晗和他依然没有边际的闲聊着。
即便情绪冷静了，心里也隐隐知道不妥，莫笑晗却依然任由他将手搭在自己腰间。
这种默认，莫笑晗难以解释来源，她只是隐约感觉到一种危险。
与此同时，苏易文在与于赞商量着关于孩子的事，地点、时间、后续安排。
与此同时，杨希宇和李浩然呆在一起，李浩然刚出院不久，杨希宇在他寝室给他熬粥。
与此同时，周盼呆在房间里，坐在窗边沙发边的毛毯上，桌子上依然是一袋零食，却只有他一个人。
晚些时候，何月华睡着了，莫笑晗闭着眼睛，心里却很混乱。她轻轻拉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悄悄抓着手机，走到了隔壁卧室。
苏易文回了信息了，不久之前回的，她问：你去了吗？
“我去了，而且我现在就在他家。我以为他要问我些什么，其实他什么都没问。聊着聊着，很晚了，没有车了，我就留在这边了。”
对方正在输入。可是对方输入了很久，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对方依然没有输入过来。
“你不会和他睡在一起吧？”过了很久，莫笑晗才收到苏易文发来的信息。
“没有，我在隔壁卧室。”莫笑晗一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一边又在那里撒谎。并且在心里暗暗为自己开脱：我没有骗人啊，我现在是在隔壁卧室啊。
她出于某种心理不敢和苏易文说事实，毕竟这事实实在太难解释。
莫笑晗觉得苏易文已经不爱何月华了，但是莫笑晗知道，如果自己和何月华扯上了什么关系，苏易文一定会难过的。
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一只喜欢过自己的狗，不喜欢自己了，甚至喜欢上别人了，那也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啊。
简单地聊了几句，苏易文说要睡了，莫笑晗和她说了拜拜。
走到门口把灯关了，又蹑手蹑脚摸着黑，走到了窗边，拉上了窗帘，呆呆地坐在地板上，靠着床。
在黑暗中点了一根烟，幽兰的烟丝慢慢地飘散开。人类真的是很奇怪呢，有时候那么怕黑，有时候又只能在黑暗中感到安全。
莫笑晗内心真实混乱极了，她隐约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何月华了。
真他妈操蛋，前不久还在为李浩然要死要活，现在居然就喜欢上别人了。
这么一想，莫笑晗真觉得自己很贱。她以前总觉得人们的感情这么廉价，认为自己对李浩然的爱可以历久弥新。谁知也不过是一场笑话，而比这更好笑的是，在不久之后，自己喜欢上别的人了，还是好朋友的前男友。
这可能不是喜欢，这只是一种巧合，莫笑晗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是很多事情，骗不了自己的吧。呆在何月华身边，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心的安宁与幸福感是骗不了自己的。
这后来出现过的这么多人，像小强，像周盼，像阿威。又有谁，能让莫笑晗愿意与他聊上几个小时呢。
莫笑晗已经不愿意去想，什么问题想不明白，最好是别再去想。
她熄了烟，走回了旁边主卧。
何月华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就睁开眼睛，看见莫笑晗，就伸手抱住了她。
莫笑晗内心诡异地窃喜着，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苏易文直到很晚才和于赞回到酒店，和于赞在一起好像永远都在酒店。
苏易文不觉得于赞买不起房，但是她也不介意，于赞不带她回家。反正睡哪，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赞早早就睡了，苏易文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躺在了床上。
苏易文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终于拿出了手机看了看。
白天何月华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很多消息，说是要和她谈谈。
晚上就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了，手机上都是别人发过来的东西。
其中，莫笑晗在下午七点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何月华找我，你说我要不要过去。
苏易文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于是她问莫笑晗：你去了吗？
将其他人的信息都回了一遍，呆坐着，又过了很久，莫笑晗才回了信息。
看见莫笑晗说她留在那边的时候，苏易文内心都有点崩溃。她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莫笑晗留在那里做什么。
而更为惊讶的是，七点之后，何月华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
虽然早就想过，自己和何月华之间已经彻底完蛋了。但是却完全无法想象，这边一完蛋，别人那边就这么迅速地开始玩了。
这时候回想起当初，莫笑晗表现出各种端倪，都显得这么心机重重。她对那个家的热爱，她经常为何月华说话，她各种劝说自己分手。
苏易文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这么去想，莫笑晗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怎样也没有办法劝说自己，想得多了，苏易文就真的崩溃了。
她忍不住问莫笑晗：你不会和他睡在一起吧？
莫笑晗很快就说，她呆在客卧。
苏易文却怎么这么不相信呢，内心仿佛有雷鸣声，稀里哗啦又像在下雨。
不要想太多，睡吧，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苏易文安慰着自己，就这样带着困惑恐惧与失望，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