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不是我的父亲
王莫19952025-07-02 21:376,194

大巴载着莫笑晗回到了家乡县城中心车站,莫笑晗疲累的下了车。

  前面就有回家的巴士,坐二十分钟,然后就可以下车了。下车之后,有一条下坡路,两旁都是茂密的竹林,走个三分钟,就到了自己家门口了。

  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但是感觉闭上眼睛也知道要怎么走,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莫笑晗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面的车子走去,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单人座上。习惯性地又靠着车窗,也不怕震一个脑震荡出来。

  乡下的车没有城市里的车好,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反正莫笑晗是觉得这次撞击玻璃栏杆要痛得多。

  她拿出手机,检查着自己是不是又开了震动或者静音。从和何月华分开之后,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莫笑晗不是什么那么矫情的人,很多时候她外出或朋友外出,她都不会说什么注意安全或者问有没有到,也不需要别人来这么问她。

  可是此刻一想到何月华这么不闻不问,却格外难过。

  他就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错过车吗?他居然一点也不关心。

  刚刚燃起的激情,又慢慢消磨掉了。

  想起以前苏易文说过,何月华在这方面的冷漠。说起两个人在寒暑假期间,一点联系也不会有。想起她用清冷的声音说,就连平时周一至周五,都不会有哪怕一条信息。

  当时是那么的痛恨这样的感情,还有什么比冷漠更伤人呢?只有来自爱人的冷漠比这更伤人了。

  而前两天,莫笑晗呆在何月华身边时,居然还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区别,其实都是扯淡吧。

  身临其境,这种感情就加倍的可怕了。

  莫笑晗又是笑了笑,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算了吧,反正他也不会来搭理自己的。

  而说起苏易文,莫笑晗记得自己收到的唯一一条关心自己的短信是来自苏易文的。

  那时候和杨希宇两个人去张家界玩,下了车很久以后,应该都是晚上了,接到苏易文的电话。

  苏易文问她到没到,莫笑晗说早就到了。苏易文也不知是真的失望还是装的失望,责怪她到了也不说一声。

  莫笑晗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尴尬。

  可是从来就不知道会有人关心自己,怎么会想到要打这种招呼呢。

  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从手机想到何月华,然后想到苏易文,因为苏易文牵扯到杨希宇,而提到杨希宇,怎么可能不去想李浩然。

  于是大脑高速运转,开始了各种漫无边际的回忆。

  莫笑晗深深地折服了。

  算了吧,不想再去想这种事情了。

  她控制着自己,尝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专心看着外面的风景。

  车子开得这么快,大家好像都是归心似箭,除了莫笑晗。

  她远远就看见了那片茂密的竹林,那里就是自己的家了。可是莫笑晗一点也不想下车。

  真希望这车子可以永远不停地开下去,自己靠着车窗看着风景就这么过完一生。

  任由车子开过头,才在别人喊停车的时候,也跟着下了车。

  走在马路上,莫笑晗抬着头,张望着这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小镇。

  其实站在路边远看这生活过的地方,突然会觉得它其实很美。

  青山小镇宁静和平像一幅画,只要闭口不谈这人情冷恶也算是心之所向。

  沿路走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长得很瘦弱。知道是家乡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

  莫笑晗能看见她眸间的灵巧敏感,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可能人长大一点就会经常怀想。

  我们小时候都对未来有过精确的想象,虽然它们后来未必成真。但是我们长大后对过去的无数缅怀,基本上都是假的。过去哪有那么清晰呢,其实早就忘记了。

  信手散步走完这短暂的两千多米,又回到了家门口。

  莫笑晗站在竹林前,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什么也没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这个地方被称为家,不过是因为习俗或者说礼法,在莫笑晗的心中,她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家。

  拿出钥匙打开那扇门,家里空无一人。

  莫笑晗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扑面而来的尘土气息,让莫笑晗误以为这是一个空了许多年的空楼。

  一眼望去,就看见靠着墙的地方摆的那张桌子,上面堆放着一些杂物。

  桌面与塑料袋上落满了灰尘,间杂有干净的缝隙,是有人拿东西时,顺手将灰尘带走了。

  那种桌子在小时候的时候,是一张饭桌。一家人围在那个桌前吃饭,木质的,经不起时代或潮流的考验,早早就被淘汰了。

  新宠是家家户户都在用的那种不锈钢桌子,上面铺着一块或许是大理石材质的板子,印着漂亮的花纹。

  莫笑晗很不喜欢那种桌子,它的桌面一年四季都那么冷冰冰,好像怎样都捂不热。

  看到桌子的时候,莫笑晗又想起一道菜。她始终都记得的那道菜,油炸皮蛋。或许这菜在城市里,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吧。

  记得某个很冷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莫笑晗放学回家,刚刚推开家门,就感到很温暖。

  父亲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桌前烤火。她除去冰冷僵硬的套鞋,将有点麻木了的腿放在架子上烤着。至今都记得那种,仿佛被针扎一样的刺痛感,却又觉得很舒服。冻硬了的身体,一烤火就会有这样的感觉的。

  电视里在放着美食节目,小小的莫笑晗呆呆地看着。电视里有一个年轻的男主持人,他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正在装作很感兴趣地介绍着美食。

  父亲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个菜,就是油炸皮蛋。他笑着说:“爸爸做的菜,可不比电视里的差哦。”

  现在都好像还记得他笑着的样子,记得他说的是什么。其实莫笑晗心里也明白,不一定是这样的,这可能只是后来自己强加进去的。

  没有什么好想的了,反正回忆也不真实。

  只是那么好吃的菜,后来好像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宠溺的笑容,后来好像也没有再见过。

  莫笑晗以为自己不会难过的,以为自己早已经想不起来了。

  可是此刻,她站在门口,过去一直不愿意去回想的事情,都从内心深处一点点翻滚出来。

  什么都不曾忘记,只是什么都已经改变。

  眼泪汹涌地流出来,莫笑晗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还好家里空无一人,不然要怎么控制这失控的情绪呢。

  莫笑晗轻轻带上了门,小跑着走到了二楼的房间。

  这间属于她的房间,是整个家中,唯一能让她真正释放自我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不用戴面具,可以自由的哭泣或呐喊。

  外面的天还是亮着的,这真不是一件好事。好希望全世界的光线全部暗淡下来,整个世界一片漆黑,不被任何人看见。

  在恐惧的时候,是这么的怕黑。而在难过的时候,却会这么渴望黑暗。

  天黑下来了,没有人看见自己了,好想就安全了。

  莫笑晗跑到角落蹲下来,紧紧地抱着自己,让头发披散下来,好挡住这个世界不怀好意的窥探。

  好想痛哭出声,却又不敢。害怕他们突然就回家来,怕让他们听见自己的哭声,怕他们会难过,怕自己无法承受。

  就像以前许多个夜晚一样,莫笑晗依然哭着呼唤着父亲。

  “爸爸,爸爸。”

  这发音这么陌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喊过谁了。也有很多年,没有谁回应过自己了。

  于是在每一个觉得自己要崩溃的时候,喊出这个称呼时,都会觉得发音这么陌生,好像是念错了字。

  眼泪没有总额的限定,但肯定不会一次流完的。

  在角落里哭泣的时候,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回到家中,看见这空荡荡冷清的世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要痛哭一场。

  也许在很多时候,眼泪真的可以平复人心。对于那些可能不会得到安慰的人来说,眼泪是唯一的慰藉了。

  眼泪把失望空虚的感觉带走了,哭过之后,会觉得很累眼睛也很痛,但好在这情绪终于完全稳定下来了。

  莫笑晗擦了擦脸,找到已经蒙尘的镜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

  眼眶还红着,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哭过了。趁着家里依然只有自己,莫笑晗下了楼,洗了把脸。

  独自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黯淡清冷的房间。周围的竹林一年四季都是茂盛的枝或叶,就算是夏季最长的白昼,也照不明这一屋的黑暗阴沉。

  莫笑晗并不觉得害怕,这个地方是这么熟悉,只要外面还有一丝光线照进来,就没有理由觉得害怕。阳光能让人安心,即便它进不来这房间。

  只有黑夜,总是漫长。在别处度过的每一个黑夜,都没有在家里度过的黑夜这么恐怖。就算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恐惧都会一点一点渗透进心脏。

  莫笑晗有时候很需要人陪,在自己小的时候。

  当自己做好饭菜,坐在这张沙发上,看着饭菜一点点冷掉的时候。

  当自己独自呆在楼上度过黑夜,恐惧把她逼得想要死掉的时候。

  她都特别希望有个人能陪陪自己,母亲也好,父亲也好。可是没有这样一个人。

  后来,渐渐就不需要了,知道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好好的娱乐。

  反正这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如苏易文所说,不断的自娱自乐自得其乐,反正也不会真的觉得有多快乐了。

  等到天黑了下来,房间里一点光线也没有了,这么黑,那种久违的恐惧渐渐袭来。

  莫笑晗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眼眶又在发热,心里是有多失望啊。就算离开家中这么久,这些阴影永远不会散去。

  只要一回到这个家,没有哪一天可以做到不流眼泪。

  这个房间,锁着最开始时所有的快乐,也隐藏着所有不能言语的阴暗。

  就算打开了灯,让白色的光线将自己笼罩,也不会有用吧。于是莫笑晗连动都不想动,依然是坐在那个位置,像是一个雕塑。

  外面传来声音,莫笑晗认得出其中一个,是自己的母亲。

  她急忙擦干泪水,用力的深呼吸,揉了揉脸,让自己看上去好像还好一样。

  “她还是不回来吗?”一个男人在说话,听上去好像很失落。

  “没有啦,她肯定很想回来啊,不过是学校很忙而已啦。”母亲的声音这么温和熟悉,她细心地抚慰着男人。

  “啪”的一声,灯被点开了。

  两个人楞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莫笑晗。

  莫笑晗只是扫了母亲一眼,就一直盯着男人。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就像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

  这张脸,真的好陌生啊。这就是我的父亲吗,为什么我好像不认识他。

  他不是不会回来了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在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我好想回家。求求你,带我回家吧,求求你。

  莫笑晗内心一片混乱,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思绪乱飞,只是不想停留在这里。

  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啊,不想去面对这个男人啊,这个这么陌生的人,怎么会是我的父亲呢。

  男人的眼眶也渐渐变得湿润,他看着张着嘴艰难呼吸的莫笑晗,她一眨眼,就已经这么大了。

  在这过去的8年里,他在牢狱里对着墙壁,对着栏杆时,一直在想着要回来看看她。

  他也很想问问她,你过得好不好,你会不会原谅我。

  可是她从来没有来过,8年来,她从来没有来看过自己一回。

  此刻她一点声音也不发,只是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冲刷着脸,她紧紧地盯着自己。

  她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他好像听见了她在厉声质问指责自己。

  “笑笑,你别哭啦,你乖,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呢。”看着女儿这崩溃的样子,最先受不了的是母亲。

  她冲过来紧紧抱着莫笑晗,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肩部。她劝莫笑晗别哭,自己却哭得比谁都大声。

  莫笑晗没有看她一眼,她依然紧紧地盯着那种陌生的脸。听见母亲哭着安慰着自己,听见她说这个长着陌生面孔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莫笑晗崩溃地推开了母亲,尖叫着跑开了,她时而看看母亲,时而看看男人,尖声怪叫着:“你骗我,你骗我。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这样的,我爸爸早就死了。他不是我爸爸,你骗我,你骗我!”

  她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喉咙也沙哑了。她睁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她紧紧盯着男人,拼命地摇头。

  “你根本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会把我丢下来不管的。你凭什么冒出来在这里装模作样,我爸爸早就死了,你根本不是他。

  他如果没有死,他根本就不会离开我。他那么爱我,不会不管我的。

  我还那么小啊,我才十一岁,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我不管。

  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和妈妈过得有多么可怜。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恨你,我好恨你,我好恨你啊!”

  莫笑晗喊叫着,喉头尝到血腥的味道,鼻涕呛住了呼吸,她蹲下身来,止不住的咳嗽着。

  也顾不上被推在沙发上痛哭的母亲,男人流着眼泪,哽咽着走到莫笑晗身边蹲下。

  他伸手过去抱她,被莫笑晗一把推开了。

  “你不要碰我!我觉得你好陌生啊,我不要让你碰我。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我过得很好了,你又回来做什么。

  你回来做什么!你回来关我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叫我回来!”

  莫笑晗沙哑地大喊着尖叫着,凄厉的叫声传到竹林深处,外面回馈进来一些翅膀震动的声音。

  血腥味已经蔓延到了口腔,闭上嘴巴的时候,舌头品尝到熟悉的血腥味道。

  这味道这么熟悉,曾来自父亲胃部的血,和曾来自自己手腕的血,都是一个味道的。

  像生锈的铁上传来的气味,有奇异的甜味,又让人着迷于品尝,又让人觉得恶心恐惧。

  味觉是能记住很久的,比人的记忆力要靠谱。

  尝到这种血腥的味道时,莫笑晗又想起一件很多年没有想起,以为早已忘记的往事。

  某次父亲醉酒,喝得胃出血,自己过去看他的时候,正要说话,他就吐出来血。血溅在自己嘴唇和舌苔上,那种味道,真是死亡启蒙教育。

  生命多脆弱啊,我们很容易就会一不小心就死掉的。

  莫笑晗抬起头看男人,他头发很短很短,看不出是黑是白。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看上去像是快60岁了。皮肤暗黄松弛,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瘦得离奇,仿佛就是皮裹着骨头。

  不管怎么不想承认,或者害怕承认,莫笑晗心里都清楚,这是她的父亲,阔别8年未见的父亲,已经被折磨成一个老人的父亲。

  他看上去这么虚弱,流眼泪的样子也显得很脆弱,他刚刚经历牢狱之灾,在痛苦悔恨中,度过人生中本应很美好的八年时光。

  此刻他蹲在自己面前,颤抖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流着眼泪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有愧疚忏悔渴望,以及爱。

  他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真实,像是一个快要死掉的人。莫笑晗好怕,好怕他真的就这样死掉了。

  我好恨你,可是我也好爱你啊,我怎么可以没有你呢,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父亲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看上去好像已经很老了,怎么会这样呢?你是不是很快就会老掉,很快就会死掉?你还是很快就会离开我的,是吧?”

  莫笑晗冷静了下来,停止了大喊大叫,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多想伸手去摸摸他,可是她好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她伸出手,无法碰触到他,然后梦醒了,他消失了。

  她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呢喃着,眼神越来越涣散,像个玩偶一般,面部都僵硬了,只有眼泪还在缓缓流淌,永不停歇。

  莫笑晗还有很多的话要说,她要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要责怪他让自己和母亲过得这么艰难。

  她想大声告诉他:我不会认你这个父亲的,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这8年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这么想的。

  想象着有一天,他从监狱出来了,他回到这个家中。自己要怎样气势凌人地指着他的鼻子羞辱他,要告诉他自己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耻,还要告诉他这里已经不欢迎他了。

  可是真的看到他的时候,看见他饱经沧桑的脸,看见他已经黯然无神的眼,看见他脆弱易碎的样子。莫笑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就算因为刺激而说出一些难听的话,内心早已没有当初以为的那种恨意。

  如果说心里有什么浓烈的情绪,那一定是恐惧。好害怕他又消失不见,好害怕这一次他消失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笑笑。”母亲颤抖着嗓音喊莫笑晗的名字,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擦干眼泪走过来。

  “笑笑,你不要这样。”母亲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她,太过用力,手都一直在抖。

  莫笑晗这样的状态,让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那是08年的冬天,她被莫笑晗的班主任叫到了学校,在办公室里,哭着听班主任讲了一整个晚上。

  “我们这边是建议让她暂时休学,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们这边的主任,都是这么觉得的。

  大娘,和你说实话吧。莫笑晗这种状态,你应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这样下去,要是在学校出了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班主任说得很慢,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努力措辞,好让这些话听起来不那么伤人。

  母亲从听到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开始流眼泪了。

  听到最后班主任这么说时,她立马离开了椅子站起身来,要给班主任下跪。

  “老师,我求求你了,你要笑笑继续留在学校吧。

  我不能让她休学啊,我不能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啊。

  她还这么小,她什么都不懂,她会觉得自己真的有病的。

  她这一辈子都会毁掉的。

  老师,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家笑笑吧。”

继续阅读:第85章 他曾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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