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晗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失败，她是这么的痛恨自己。
她放下了手机，走到外面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等到情绪稍微平复，她回到床上躺着，拿出手机给何月华发视频邀请。
她想和自己赌一把，虽然在赌之前就知道自己会输。
她想，如果何月华依然是要看自己的裸体，如果他在自己痛苦的时候还是只想看看自己的裸体，那么自己真的不该再这么作践自己了，她和他应该要结束了。
但是这个赌只有一个结果，她根本没有去想，如果不是这样，那要怎么做。因为她内心知道，这个赌局只有这一个选择。就像是拿六颗六面都是六的骰子，是怎样也摇不出一个小的。
何月华依然和以前一样，说天气冷，让她把手放进被子里去。然后问她的衣服是不是新买的，好像以前没有看过。说了好些关怀的话语，然后回到主题。
何月华说，莫莫，亲我一下。
莫笑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已经看到了后面的进展。何月华缠着自己说要亲一下，然后他亲一下屏幕。然后就该问她要照片了，然后就该让她脱下衣服，让他看看了。
是了，每次视频不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嘛？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想念自己了，所以想看看自己不成。自己骗了自己这么久这么多次，这一次，终于连装作相信都做不到了。
她呆呆地看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莫莫，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和你做爱。”窄小的屏幕上，何月华的脸还是那么熟悉，粗粗的眉毛，深深地双眼皮，大大的眼睛因为长期戴眼镜稍微有点凸出，鼻梁很高，嘴唇偏薄。
这张薄薄的嘴唇，真会骗人，不仅会骗人，还会为难人。
莫笑晗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她没有说话，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的主题已经来了，他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她什么也不必说了。
恩，真的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婊子呢。至少在何月华心里，自己可能也就只是一个婊子了吧。还是免费的，还是自己送货上门的。
寝室网络不好，断断续续，尴尬的视频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
看到他在微信上问自己怎么了，她告诉他说信号不好，视频自动断了。很快，他又发送了视频邀请，莫笑晗接了。她举着手机，紧紧盯着屏幕，他的脸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既让自己觉得亲切，又让自己害怕。
上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呢？是去年11月初，自己离开长沙，给他打电话。他带自己和杨希宇去吃饭，然后送她们去火车站。
在火车站外，她进了站之后，又突然跑出来找他。她在广场四处奔走，在人潮中搜寻他的脸，而他已经上了公交车。她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失望的心情，她进站不过一分钟，他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得当时，她给他打电话，他趁着车还未发下来找她。
在车站外，她看着他笑，却累得不说话，他叹息一声，无奈地抱着她。记得他说：“莫莫，别走了，和我回家。”
记得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在灯火通明的广场上，热情地拥吻着。
同样记得的是，自己在他耳边说的话。记得自己说：我爱你，我祝你前程似锦，我祝你早日遇到佳人，我祝你与她早生贵子，从此幸福美满。
这么一回想起来，两个人真的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反正两个人分分合合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恐怕也不到一个月。
两个人总是在错过，总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而这距离，是何月华一收打造的项目。在每一个莫笑晗要靠近他的时候，何月华就轻轻推一下，把她推得很远很远。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是何月华说要在一起的呢。那是他说的：莫莫，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那么一句话，莫笑晗现在都还记得。
可是现在算什么呢？可能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的吧，说没有，就没有了。
往事，不堪回首。往事，却历历在目。
“我说想和你做爱，你也用不着哭吧？”何月华沉默了很久，看着她眼泪纵横的脸，轻轻地问了一句。
“没有，不是这个。”莫笑晗说话断断续续的，哽咽得太厉害，张开嘴也是抽噎的声音。
“我只是依然对自己很失望而已。”她好不容易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突然将手机扔在床上，然后紧紧抱着手臂，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莫笑晗把头埋进臂弯，让头发遮挡所有的光线，她紧紧地抱着自己，放纵自己大声地哭。“我对自己好失望，我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我真的好讨厌这个明知道你不值得还是会喜欢你的自己。可是这些话我不能和你说，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莫笑晗想到这些心事，哭声越来越大。
过了许久，她冷静下来，抽了几张面巾纸擦了擦脸。她重新拿起手机，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才平静地说：没事了，我冷静下来了。
“莫莫，你回来吧。你一个人在那边太远了，你回来吧，你总需要一个人陪你吧。”何月华没有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
莫笑晗明白他的想法：他不过是希望自己去一个离他近一点的地方，这样约炮都方便一些，他并不是要她回到他身边。
就好像去年在火车站，他让她留下来，也只是要她改签留一晚而已，他并不需要她留下来呆在他身边。
他要的真简单，他不要一生一世，只要一夜风流。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让我妈妈看到我这么一无是处的样子，我不想让她发现我给她说的美好未来都是我编的。我不想回去，我呆在家里特别压抑，我每天在家里都忍不住会哭。我不想回去，我知道我一回去，我就该结婚了。”这些话都是真的，不存在欺骗成分，只是存在隐瞒。
莫笑晗不想回去，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何月华。
她不想呆在一个离他很近的地方，害怕自己不受控制地去找他，害怕自己无法拒绝。
就像苏易文当年说的：我才发现我不愿意回长沙的念头是因为害怕生起而不是我一直以为的厌恶。
当初连断句都觉得困难的话，如今终于明白理解并感同身受。
“你们那边风俗不好，像我家里就不会这样。反正我是不想结婚，我家里怎么说我都当作没听到。”何月华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功能，只听自己想听的。他听不懂弦外之音，他也听不到自己不想听的。对于莫笑晗罗列出的理由里，他只听见了结婚这两个字。
“如果你出生在我这样的家庭里，可能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如果你看到你很爱也很爱你的人，过得那么痛苦，你也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我们出生的家庭不同，所以我们的选择也不同，性格也不同。”莫笑晗停顿了一下，冷静下来，然后才苦笑着说，“你知道吗，何月华，每次我特别想不清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就跟自己说，这都是命，得认。”
“你想不清一些什么事？”何月华顺口问了一句。
“很多啊，比如说我的感情，”莫笑晗突然停了，过了几秒钟才又说：“还有我的家庭，我的理想。”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两个人都知道这感情指的是什么，涉及到了谁。
何月华突然挂断了视频。
莫笑晗望着手机发呆，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就震动了。她躺下盖好被子，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何月华说信号不好，断断续续，所以就挂了视频打电话。
莫笑晗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并不相信是这个原因。她更加坚信，何月华是因为想到了苏易文，于是情绪激动。
她以前也会，也会因为想到了苏易文而情绪激动甚至崩溃。可是，自从和苏易文认真告别了之后，她反而能听到这个名字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何月华才率先打破了沉默：“莫莫，我是不是做错了？”
莫笑晗整晚的情绪都不对劲，她听见何月华问，她知道何月华问的是苏易文，于是她的情绪更加崩溃了。
“你要我说实话吗？是的，你错了，我觉得你真的做错了。
你总要认为是她做错了，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如果她在你身边能得到足够的安全感，她在你身边过得很快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她可能不会走到这一步吗？”
莫笑晗紧紧攥着手机，声音尖锐，还夹杂着抽泣。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苏易文打抱不平还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这么委屈，却又不能说。
她情绪失控了，但是何月华很冷静，他淡淡地开口说话，声音依旧是不急不缓，低沉温和。
何月华说：“我满足不了她，我知道。可是我努力过，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永远都给不了。”
“你给不了？你想过要给吗？”莫笑晗冷笑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