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洗澡间内，店长王业飞要赵汶向顾客道歉，客人投诉赵汶趁洗狗时掐他家的“小宝儿”。
赵汶一脸无语，“我没事掐它干嘛呀？”
“别给我狡辩！”王业飞瞪着他，“赶紧说对不起。”
听小果讲明缘由，乐瑶走进去对顾客道，“我可以向你证明，他没有打小宝。”
“是小宝儿。”男客人画了精致的眼线，瞟乐瑶一眼，抬头看见墙角的摄像头，“好，我们就来看监控。”
“不用看监控，我现在就能证明。”乐瑶胸有成竹。
“你是谁呀？”男人的眼神带着敌意。
“这是我们店的资深美容师。”王业飞见乐瑶有办法解决这麻烦精，忙介绍道。
看到小狗身上还湿哒哒滴着水，乐瑶从旁边拿一块毛巾递给男客人，“我当着你的面给它洗一次，你就明白了。”
胖柯基似乎听懂了什么，在男人怀里瑟瑟发抖起来。
“没事的，小宝儿乖哈。”乐瑶不管男人的犹豫，伸手把胖柯基抱了过来。
果然，她刚把狗放进洗澡池，胖柯基便凄厉地叫起来。
“你怎么小宝儿啦？”男人紧张地冲到水池边，“它是不是踩着什么了？”
乐瑶让男客人检查，水池里没有任何东西。柯基见主人来了，便一个劲扑腾想要跳到主人身上。
“小宝儿，别怕，爸爸在呢。”男人满眼关切，下句话却不怎么好听，“爸爸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听到这，赵汶已满脸不耐烦，没想到乐瑶竟然还能附和道，“是的呢，爸爸一定会保护小宝儿的。”她打开水龙头一边调试着水温，一边向男人解释道，“其实，狗狗在紧张或害怕的时候也会叫，它们是在寻求主人，想引起他们注意。”
是嘛？”在男人半信半疑的注视下，乐瑶轻抚胖柯基的头，柔声道，“小宝儿乖，阿姨给你洗澡哦，洗得香喷喷的。”
赵汶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儿童医院看医生的情景，乐瑶轻声细语哄狗的样子，和那个温柔的医生阿姨好像。胖柯基的脸和自己童年时的脸合二为一，赵汶忙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乐瑶右手拿花洒，左手手指并拢护在狗狗身侧，当她举着花洒靠近，小宝儿突然“嗷嗷嗷”地接连惨叫，身体也剧烈颤抖起来。
“我就说吧！”主人一脸焦虑冲到水池边，“你是不是偷偷地拧它了？”
赵汶再受不了这人的无理取闹，“我们全看着呢，她哪有拧它？”
“别急别急。”乐瑶示意赵汶别再说话，又以温和的语气询问男人，“是第一次送小宝儿来店里洗澡吗？以前都是你自己在家帮它洗的吧？”
“对呀，要不是朋友介绍，才不来你们这种小店。”男人扁了扁嘴。
“刚才我同事洗的时候，你也是站旁边？”乐瑶问。
“我刚把狗放进去它就开始叫，然后他就冲进来了。”赵汶指着男人。
“我不看着宝儿，它会更害怕的。”男人狡辩。
“这就对了。”乐瑶说，“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到店外面走走，或者买杯咖啡，半小时后你再来接它。”
“那怎么行？它怕的时候找不着我怎么办？”
男人的话令赵汶直翻白眼。“就是因为你在这里，它才叫的。”
“刚刚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打它，它会叫，一方面是因为第一次来陌生的店里洗澡有点害怕，另一方面也想引起你注意，好让你马上带它离开。”赵汶真服了乐瑶，她还给那人耐心解释着，“不然你看这样好吗，一会我洗的时候让同事全程拍下来，你回头一看，也知道我们真的没有打它。”
男人走后，赵汶举着手机拍乐瑶洗狗。刚开始胖柯基还哼哼了两声，东张西望寻找主人未果后，它声音便渐渐小了。乐瑶一直和它温柔地讲话，“是不是找爸爸呀，没事哦，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怎么今天是你洗？”她抬头看赵汶，以往他只负责照顾隔离区的毛孩子们。
“小果刚出去了，客人又比较急，王业飞就让我上喽。”赵汶面无表情。
王业飞现在连洗狗的工作都不肯干了，真当自己是老板呢。乐瑶心里愤愤，却没说什么。
“你洗的时候把手贴在它身侧，这样它们会有安全感，慢慢就脱敏了。”乐瑶给赵汶示范，又讲，“狗狗就像孩子一样，有时候会自动投射出父母的焦虑，主人如果太紧张，反应大，狗狗会也特别容易紧张，爱叫。所以呢，狗难洗，一般都是因为有一个难搞的主人。”
看到赵汶一个劲地挑眉，乐瑶反应过来他还拍着视频呢。“小宝儿爸爸，你可别生气哦，我说的是实话。”她尴尬地笑笑。
赵汶看呆了一瞬。
付完钱，男顾客打听了乐瑶名字，牵着胖柯基朝店外走时他忽然回过头，给乐瑶一个笑容，“你还不错，下次再来找你洗。”
又洗了两只大狗，乐瑶才得空进休息室泡一杯速溶咖啡。
“不好意思，没留意你在休息。”乐瑶回头看到赵汶躺在沙发上。说是员工休息室，晚上沙发一拉开变成床，又成赵汶的宿舍。
“没事。”赵汶坐起来，咳嗽一声，整整头发。
乐瑶觉得他有些怪，“你怎么了？还在为家里的事烦心？”她端着咖啡坐到他身边。
“你为什么会休学？”赵汶忽然打量乐瑶，眼镜下的长眼睛似乎有很多的疑问，“你如果去当医生，应该还可以的。”
什么叫应该还可以的？乐瑶无奈，“你们00后都这样天马行空，不管不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吗？”
赵汶眨眨眼，意思是，不然呢？
“我真是有些羡慕你了。”乐瑶笑了笑，吹一口咖啡，“你呢，又为什么休学？”
“你怎么知道？是店长告诉你的？”赵汶惊讶，这事他只在应聘的时候跟王业飞讲了。
“用得着他告诉我妈？”乐瑶嗤了一声，“你说你不是农大的，是因为你还没有毕业，以你现在的年纪，估计才上大二吧？看你和家里人吵得那么凶，我猜你就是为了气他们才不上学了，结果因为没文凭，只能来我们这种店打工。”
“原来你不傻啊。”赵汶说。
“小子，你劝你以后对我礼貌一点。”乐瑶朝他挥挥拳头，“姐姐的脾气不是一直这么好的。”
赵汶笑了笑，午后的阳光透过小窗玻璃映在墙上，衬得赵汶的脸也暖融融的。
乐瑶觉得他笑起来便没了距离感，也挺好看的，犹豫了一阵，她缓缓开口道，“别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否则，再过几年，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已经后悔了吗？”赵汶的睫毛在阳光下变得白茫茫，像岸边成片的芦苇。
“你真是……”乐瑶垂眼苦笑，“让人没法跟你好好说话啊。”
临下班前王业飞安排乐瑶去对面小区送狗。
小金毛很乖，亦步亦趋地跟在乐瑶身侧。和业主通完电话，保安放乐瑶进门，又叮嘱，“一会你要从这个门再回来。”
贵小区在管理上就是比较严格。乐瑶寻思，张娴也住这里，记得小时候张娴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好，也不知是她后来逆风翻盘发达了，还是嫁了个有钱人。
“小心啊！”忽闻一声惊呼，有个黄黄的玩意朝乐瑶的脸上直飞过来。
好在她平时坚持跑步，一个向左闪避，躲开了那玩意儿。
“没丢到你吧？”跑来的女孩身着绿色无袖上衣，戴着白色空顶遮阳帽。“不好意思，你突然从那边冒出来，我没看见。”女孩修长而白皙的手臂垂在身侧。乐瑶皱眉，这话听着是道歉还是指责呢？
“乐瑶！是你啊。”身着橘色运动背心跑来的女猛将，可不就是她小学同学张娴。
“你怎么在这？”张娴大喇喇给长手女孩介绍，“这是我老同学，郭乐瑶，她在对面心软宠物店上班，你家灰毛球回头也可以找她美容呀。”
乐瑶见那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好呀。”她说。
站这女孩身旁乐瑶觉得有些膈应，便想赶紧离开，“你玩吧，我还要去送狗。”她说完牵一下狗绳，小金毛立即从坐姿换为站姿。
“好乖啊它！”张娴真的爱狗，也不管别人都说要走了，还是蹲下抱着金毛亲个不停。“对啦，我朋友下午去你们店啦，你见到他了吗？”张娴仰头问。
“你朋友？”
“小宝儿，胖柯基。”张娴的眼睛亮亮，“那是我朋友建军的狗。”
建军？这名字。乐瑶心里哭笑不得，心想，原来那家伙是你介绍的。“见过了。谢谢啊。”
“太好了！”张娴站起来，一副受鼓舞的样，“我会继续给你介绍客人的。”
乐瑶心想，真的不用了姐姐。留意到白皙女孩的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神色，乐瑶忙道，“你们玩吧，我送狗了。”
“下次我再请你上我家坐哦，拜拜！”张娴笑容满面，跑回去捡飞盘。
“是我的错觉吗？”乐瑶担心地回头又看一眼，怎么感觉那个女孩看张娴的表情怪怪的？就像是，有些鄙夷呢？
走回到店门口，乐瑶看到自己的小电驴安然停在那。
“你终于回来了。”小果两眼放光地迎了出来，“刚才有个大帅哥把你的车送回来，他就是你姐夫吧？哎哟，难怪。”
“难怪什么难怪。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小混混，我姐夫医生，怎么会是那个样子？”乐瑶一副嫌弃的样子，又问，“我车是怎么搬下来的？”
“喊他帮忙喽。”小果朝站在店内的赵汶怒一下嘴，继续追问，“那帅哥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只有你帮忙吗？搬得动吗？”说话间乐瑶已进了店内，看到赵汶肩膀的位置和裤腿上都沾着泥，她想象着当时惊险的画面。
“喊店长帮忙，他说自己腰不好。”赵汶说。看着乐瑶伸手帮自己拍肩上的土，赵汶僵住。
“真是太谢谢你了，一定很重。”乐瑶愧疚极，“原本要三个肌肉男才把它抬上去，就你们两个瘦高个，我都不敢想万一摔了怎么办。”
“谁摔了？”
“啊？”乐瑶愣。
“我觉得你是担心电动车摔了。”赵汶眯起眼，“不是担心我摔了。”
“怎么会！”乐瑶尴尬地笑，“我更怕你受伤好吗。”
见赵汶似乎还在审视自己，乐瑶说，“我回头请你吃饭。”
“回头？”赵汶道，“你今晚就可以请我吃饭。”
“不然，还是下礼拜吧？”乐瑶支支吾吾，工资未发，囊中羞涩。
“诶，你现在，艳福不浅啊。”赵汶走后，小果凑到乐瑶身后贼兮兮道，“又是姐夫，又是赵汶，还有刚才那个大帅哥，他是不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
乐瑶打着下班卡，“不是啦，他是我小学同学，叫林牧晨，今天意外碰到的。”
“意外？”小果智慧老人般摇摇头，“这个世界没有意外，只有包装成意外的处心积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