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汶妈妈翻找着赵汶的朋友圈，不多久她惊呼一声，“找到了”。
乐瑶接过手机，一看文字便皱了眉：“自己都还是一个小朋友，却被迫要当妈妈了。”照片中的主角是桌上那只眼睛又大又圆神情显得倔强的暹罗猫，乐瑶不过是站在旁边帮忙按住它的背景板而已。
“你误会了阿姨，要当爸爸的不是赵汶啦。”感觉到女人墨镜后的不解目光，乐瑶指了指照片里那只暹罗猫，“要当妈妈的是它，几天前，它趁主人开门时窜出去，找了好几天才找回来的，后来就发现它已经怀孕了。”
赵汶妈的表情变化十分精彩，从惊讶，到恍然，再到尴尬，“呀……”
“所以，不是我要被迫当妈啦。”乐瑶哑然失笑。难不成就因为这些胡思乱想，她专程跑来和赵汶吵架吗？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阿姨羞得脸都红了，“这个小汶！昨天他怎么不说呢？这事，说一嘴不就全清楚了嘛！”
那是因为你们瞎猜得太离谱吧。乐瑶心里想。
“但也不怪我会这么想，你看呀，他拍了你好多照片，我当然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啊。”赵汶妈急于自辩清白，拖拉着屏幕展示起赵汶的朋友圈。
乐瑶当真哭笑不得，那些照片里确实有她，但要说那是“她的照片”就有些牵强了，基本都是赵汶拍猫狗时刚好捎带上了乐瑶，有好几张脸都是虚的。
“阿姨。”乐瑶无奈道，“你不能光看几张照片就自己瞎猜啊。”
“不，你相信我。”赵汶妈很自信地抬起头，“我了解我儿子，他一定对你有意思。”
乐瑶伸手按额头，才刚被证明她的猜测全是些无稽之谈，她到底哪来的自信要乐瑶相信她？
乐瑶观察着这个女人，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细纹，可那天真的眼神和几乎同步于心灵活动的脸部表情。她是不是从来没有到外面工作过？
“阿姨。”乐瑶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赵汶的情况我虽然不算特别清楚，但也大致了解一些，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他做的决定就算你不支持，也应该试着尊重他。”
“你是指辍学那件事？这事我绝不同意。”阿姨神情坚定。
“你同不同意，他现在都已经在这里了。”乐瑶叹一口气，“有些事表面看上去是那样，背后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什么原因？”阿姨一脸求知。
“比如，不想再做一个只能对所有事感到无能为力的人。”乐瑶沉思着，望着河面上粼粼波光。
“你……”阿姨迟疑了一下，“知道我们家的事了？”
乐瑶点了点头。
“那我跟他爸离婚，他爸跟我妹再婚的事，你也都知道啦？”阿姨惊讶地摘下墨镜。
乐瑶无奈，就算是原本不知道的，她这么一说别人也全知道了。
“连这个都告诉你了，还说他不喜欢你。”阿姨一副“果然如此吧”的表情。
乐瑶顿口无言，赵汶妈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程度能赶上小果了。
“其实没什么的，我跟他爸爸和平分开的，他们是后来才走一块，但是小汶没办法接受啊。”阿姨叹一口气，兀自对乐瑶开启知心姐妹时刻，“说出来是会有一点不好意思，别人讲的话也不会好听，小汶觉得别扭闹脾气，我都能理解，可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嘛，我以为他闹几天就算了，可都几个月了，他不能再耽误了呀，而且那店里都是猫啊狗啊的，每天晚上那么叫，他从小就挑床，怎么能睡得好呢……”
乐瑶只能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小果正弯着腰洗今天的第三只狗，见乐瑶终于回来，她扶腰站起，泫泪欲泣道，“你怎么去那么久啊？”
“对不起对不起。”乐瑶忙把酱酱关好，戴上手套接手了洗澡池里那只歪头等待的乖巧比熊，“你去歇一会，剩下都我来。”
洗完剩下的两只狗已经快一点，乐瑶拍打着酸痛的背部，拿出手机查看微信。
郑坤发来一张玻璃瓶里插着一小束雏菊的照片，看背景应该是昨天他们坐的那张桌子。
“今天忙吗？有空喝一杯咖啡吗？或者不想喝咖啡，也可以再来一杯温水。”后面跟着一张小猫伸出山竹般白乎乎爪子的表情。
乐瑶牵了牵嘴角，她对郑坤开始有一点好奇。快速按了回复，“晚点看一下，现在有点忙。”
对面马上发来一个OK。
小果还在给比熊犬剪造型，乐瑶内疚道，“午饭你想吃什么，我请。”小果喜不自胜，报了肉夹馍、凉皮、蜂蜜烧仙草和车轮饼。
“这么多啊？”乐瑶心疼得扯了扯嘴角。“吃得完，放心吧。”小果坚定点点头，又说，“对了，再带两个梅菜烧饼，黑大叔那一家，记得加辣。”
乐瑶忙说“好的好的”，她生怕自己走得再晚两步小果会想起更多食物。
赵汶正给那只怀孕的暹罗猫洗耳垢，看到乐瑶出了洗吹室直往外走，他喊道，“给我带一份炒米粉。”
“哼。”乐瑶回头瞪他一眼。
赵汶觉得莫名其妙，“我得罪你了吗？”
乐瑶边走边想，“你是没得罪我，可你妈硬拉着我聊了半个多小时，害得我等会钱包大出血，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
在排队等梅菜烧饼时，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忽然靠近乐瑶。她们说自己是来旅游的，不小心掉了钱包，已经饿一天没饭吃了，老的女人可怜巴巴地望着乐瑶，“好姑娘，你能不能请我们吃一顿饭啊？”
乐瑶张口结舌了起来，理智上她知道这不是真的，凭她们一身干净的衣服和讲述事情经过时毫无波澜的表情，还有闻着烤炉里散发出的香喷喷烧饼味却浑然无觉的样子，随便哪个排队咽口水的客人看着都比她俩更饿。
“为什么这种人总能找上我呢？”乐瑶无奈地想，“是不是我身上具备了某种骗子们一眼既明的好得手特质，比方说，愚蠢？又或者是，懦弱？”
可即便心里这样想，拒绝的话乐瑶也一个字说不出口。
“好吧。”纠结了半天，她嘴里只蹦出这两个字。
“我给你们一人买一个梅菜肉饼吧。”乐瑶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再补一单，老年女人却拉住她的手道，“好姑娘，饼子夜不能当饭吃啊，不然，你把买饼的钱给我，我们自己去旁边吃一碗牛肉面吧。”
乐瑶迟疑了。请吃饭转变现，绝对是骗子无疑。她张口结舌着，脑子里还在寻找委婉谢绝此建议的词汇。
“大妈，牛肉面没有，馒头要不要？”林牧晨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他摇晃着手中的一袋馒头，“刚买的大馒头，本来准备我明天早上自己吃的，你这么饿，让给你吧。”
两个女人都没接那袋馒头，她们对看一眼后委屈地望着乐瑶，好似在等着她做主。
“馒头……也挺好的。”乐瑶鼓足勇气后开口。
“不要吗？真不要？那看来你们是还不饿啊！”林牧晨对着气鼓鼓走掉的二人的背影大声喊。
等那二人走远，林牧晨回头，挑着眉看乐瑶，“喂，你是傻瓜吗？”
“我记得小时候你就被一个尼姑骗走过我们班的所有班费，还有次坐公交车，一个拿着聋哑证的男的硬逼着你捐了十块钱，那还是你求芳姐好久才要来买新书包的，你说骗子们是怎么知道你身上有钱的？还是你的脸上写着有求必应？哎，怎么你这些年就只长个子，脑子没跟着一块发育的吗？”
想起上次见面时林牧晨就说过类似的话，乐瑶气得脸颊通红。“我就是那么笨！天生的，没办法，你聪明，不想倒霉就我远一点！”
沉着脸从老板手中接过两个梅菜饼，乐瑶转身就走。
“诶，生气了？”林牧晨追过来，“对不起啊，我说话不过脑子，我嘴贱。”
乐瑶不理他，林牧晨继续示好，“我刚才去你们店，那个叫小果的女生说你在这里，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嘛？”乐瑶脚步愈快。
“我盯那个姓李的两天了，你猜他都干了什么。”
乐瑶停下脚步，“哪个姓李的？”
“就那个欠你姐的钱不还，还把猫抢回去的那个。”林牧晨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乐瑶盯着林牧晨，像是想从他脸上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首先，那人欠的是银行的钱，不是郭莫忘的，然后，那只猫本来就是他的，要真追究起来，是郭莫忘一开始偷了人家的猫。”
“没错，就是他！走，我们快走，我听见他跟人约了下午两点。”林牧晨伸手就来拉乐瑶。
“走什么呀！”乐瑶转身扭开了他的手，“你没看见我手里拎着那么多东西，有人还等着我回去送饭呢。”
“哦，对不起，那我们赶紧先把饭给他们送回去，然后再去找那姓李的。”林牧晨道。
“你不能自己去吗？我待会还要上班呢。”乐瑶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郭乐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林牧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人可是你姐啊，你忘了她为了帮我们抢回早餐费，被五年级那恶霸打得流鼻血的事啦？”
乐瑶若是能早点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这时无论林牧晨再说什么，她都会坚定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