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府衙,段平安正愁得焦头烂额。
赵小宝气喘吁吁进门,还没说话,瘫在交椅上的段平安闭着眼睛道:“小祖宗,别说了,让我先静一静。”
赵小宝正想说话,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他的头,启唇道:“段大人好清闲。”
陌生冷肃的声音一响,段平安倏地睁眼。
门外进来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叫他看不清来人的脸。
但锦衣华服,是他惹不起的主。
段平安慢吞吞坐正身姿,来人衣着华贵,俊朗非凡,赵小宝在他身边,如同蒹葭倚玉树,华衮照庞凉。
活脱脱的丑石与美玉。
段平安看清来人面孔,暗自叹了口气。
无甚精神道:“宋世子怎么有空来我大理寺?”
宋缄玉面寒容,视线平齐段平安,从腰上取下一块令牌,启声道:“奉太子命,查通州大营劫狱案卷宗。”
通州大营劫狱一案是由大理寺和吏部一起查处,于昨日草草结案。李玉不好直接插手,便让宋缄来查。
闻声,段平安面上散漫的神情顿时一凛,眸色渐渐严肃。
“世子来错地方了吧,通州大营劫狱的卷宗已由吏部上呈陛下,我大理寺可没有卷宗。”段平安语气平淡,可熟悉他的人一听他的声音便知道他这是不快了。
宋缄不请而自行落座,他寻了张离段平安不远不近的交椅,闲逸坐下。
“太子殿下知道大人手中没有卷宗,但大人是通州大营案的主审官员之一,卷宗上写的什么,大人想必很清楚。”
宋缄漆黑的眸子冷淡看着段平安,不容置疑的语气更显压迫。
这是让他口述?
段平安头更疼了。
“世子应该明白,上呈陛下的卷宗除了主审官员,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世子这是在为难下官。”
段平安用了“为难”二字,并非是“难为”,说明他的态度并不明确。
宋缄将他态度变化收于眼下。
他沉下声道:“段大人何必为难?通州大营劫狱一案,是真是伪,是自导自演还是掩目捕雀,没有人比大人清楚。”
通州大营劫狱案看守官兵死伤数十人,五皇子李洛受伤昏迷,关押的犯人悉数死亡,这到底是劫狱营救,还是杀人灭口,有眼之人都能看得出来。
段平安心绪沉了沉。
他开口道:“看守官兵死亡是真,关押犯人悉数毙命是真,被抓的劫狱亡徒没有活口也是真。”
“世子,这些信息够了吗?”
他淡笑安然地看着宋缄。
宋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直视段平安的眼,淡定问:“这么说,段大人也认为通州大营一案名为劫狱,实为杀人灭口?”
“下官没说过这话。”段平安迅速撇清关系。
宋缄闻言也不恼,似笑非笑道:“那大人觉得,五皇子受伤昏迷,是真还是伪?”
段平安额上出了细汗。
“哎呀,这天也太热了,赵小宝,世子爷来了这么久,怎么还不上茶?”
段平安扇子一展,快速挥动扇面扇风,仿佛没有听见宋缄的问话。
“奴才这就去。”赵小宝苦着张脸跑去茶房打水。
可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李成英又拎着他进来。
“大人,陆家又出事了。”
陆家府门前,段平安带着李成英等人大摇大摆进入正门,直入荣禧堂。
而后门高墙处,宋缄也翻身入内。
鉴心院中安安静静,纪真外室门口坐着一小丫鬟打盹儿,宋缄如入无人之境。
内室里,纪真听见推门声的瞬间便睁开眼。
“帘儿,是你吗?”
隔着青纱帐,纪真看不见进房的身影。
进门的宋缄听见纪真沙哑的声线顿时停住脚步。
“帘儿?”
纪真再次出声,便多了谨慎。
宋缄深呼吸,缓步走近床榻。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