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往下潜了十多米,越到深处视线就越模糊。
周围都是像上次见到的一样的水草,它们的叶子枝繁叶茂,左右摇曳起来犹如水中的鬼魅。
虽然我从小长在乡下,小时候就跟鱼一样天天在河里泡着,但像今天这样潜这么深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我鼓着腮帮子,感觉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就在这时,模模糊糊间,我仿佛看到不远处矗立着一所宅子。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水底怎么会有宅子?
但视线越来越清澈,等到浓雾彻底散尽,呈现在眼前的确实是一所宅子。
还是那种晚清年间的那种老宅,门框上钉着一个牌匾:柳宅。
我听过沙漠里会有海市蜃楼,但从没听过河底也有的。
正要游过去看看,周身的景象突然斗转星移。我就站在这老宅子的门口,脚底踩着实打实的青石板路。
什么情况?
面前是一扇黑黝黝的铁质大门,大门两侧蹲着两尊石头狮子,怒目圆睁,显得十分阔气。房梁上挂着两盏纸糊的红灯笼,都没有点燃。
我四下看了看,不自觉的伸手拉动门上的铁环,轻轻地扣了扣。
两样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刺耳。扣动了两声,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鬼使神差的,我用手轻轻推了一下门,嘎吱一声,门竟然开了。
我狐疑地探着脑袋往里一望,好家伙,这宅子可是真够气派,偌大的庭院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四面都是厢房,可见这是个有钱的人家。
正厅的门大敞四开着,一缕白纱在门口迎风飘荡。
我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外国土豪就有给自己在海底打造别墅的,只要防水防腐各方面做的好,完全可以长期居住。
再设计得好点,还能有幸在自己家中观赏到鲨鱼捕食的奇景。
没想到我国也有土豪建造了,不过先不说建在河里,就这装修风格,也是挺复古的。
我正准备张嘴问问有没有人,结果整座黑漆漆的庭院里,突然有一间房间亮起了烛光。
烛光下,一道美丽的倩影投映到窗户纸上,身材婀娜,曲线优美。
我总觉得这身影似乎早就见过,脚步不自觉地移了过去。
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我瞪着眼睛望进去,就见到一个光滑的美背正对着我,在往木桶里一桶一桶地倒着热水。
倒完水,她开始慢慢褪去衣衫,到最后褪的一件不剩,她开始用脚在水里画圈试水温,然后一点点让温水浸湿双脚,双腿,最后整个人坐进了木桶里。
偷看女人洗澡这事儿,我以前跟土胖子就干过。有一次差点没让人家发现,我俩踩着瓦片立到了澡堂子顶上,结果人家一抬脸,正好看到有两张脸在对着她看。
那女孩当时就疯了,一嗓子突破天际,我俩连滚带爬的从房顶上就往下蹦,差点摔断腿,下来之后就蒙着外套没命的往村外跑,这才没让人家抓个正着。
从那以后我就有阴影了,即使偷瞄也是小心再小心,生怕人家看见。
眼下她在这儿洗的差不多了,估计马上就要转身,我想着看一眼正脸就赶紧撤,不成想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汪的一声狗叫,我大惊,扭头一看,一条面目狰狞的大黄狗正弓着背,龇牙咧嘴对着我狂吠。
我吓坏了,这种看家护院的黄狗咬起人来不撒嘴,而且要是惊动了这院子里的人,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我慌不迭地赶紧往门的方向跑,眼瞅着要跑出去的时候,门突然哐地一声拍上了。
靠!
肩膀倏地一疼,我扭头一看,那条黄狗已经不由分说的扑上来了,张着巨口死死地咬住了我。
我慌不迭地拎起地上的瓦罐,照着狗脑袋就用力拍下去。
嗷呜一声哀嚎,黄狗被我拍在地上,夹着尾巴疼的直转圈,我赶紧得空去拽门,那铁门重似千斤,我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拉开了一条缝。
与此同时,什么东西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一瞅,是一个铁器样的物件。说它像个人型,它又像个萝卜。说它是萝卜,它又长着张狗脸。其实说是人脸也可以,因为狗脸上,赫然长着一双人类的眼珠。
我马上想起来,晓茴爹说他就曾经捡到过一个这样的东西,之后就开始变得不正常。后来虽然扔到了河里,但他还是发生了不幸。
难道这就是他扔的那个?
我刚要捡起来看,两条胳膊突然被人一左一右给架住了。
抬眼一看,竟然是两个警察模样的人。我被他们架着,来不及挣扎,就被一路拽着往上游,没一会儿就冒出头来。
上了岸,两个警察厉声问:“你跑什么?”
我根本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生怕被认出来。
我假装透不过气,耷拉着脑袋回答:“我没跑,戴叔生前跟我说有东西遗留在水底的老宅里,让我帮他去拿。”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你说什么胡话呢?水底怎么会有老宅?”
恩?
我说你们刚才不就在老宅门口发现我的么?
两个警察哭笑不得:“我们是在河底的水草里发现你的,要是再不救,估计你就被缠绕在里面憋死了。”
我去,难道这又是所只有我能看见的鬼宅?
戴晓茴此时面色缓和了一点,她帮腔解释:“警察同志,这是我请来的驱邪师傅。他昨天费心费力的帮我爹驱邪,他不会有问题的。”
晓茴妈也点头:“没错,师傅的确尽心尽力,我家男人发生了这种事情,都是中邪闹的。”
两个警察皱着眉头听完,估计也是见识过这里的民风迷信,并没有深究,只简单盘问了我几句,又都有晓茴娘俩作证,也就罢了。
两个死者一个是被咬死的,另一个咬死人的也上吊自杀,现场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警方就没有立案,以自杀处理,由家属自行处理尸体告终。
我帮着晓茴娘俩把老爷子抬了回去,按照习俗,今天就要办丧事。
她们家人丁稀少,村民看到老爷子诡异的死相,也根本不愿意伸手帮忙。我只好跟着晓茴去镇上置办些纸人纸马,棺材纸钱之类的东西。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也已经晚上了。
守灵这种事本来应该家属守,但这里太不对劲,我就让她们娘俩进屋呆着,我守着棺材坐在院中。
前半夜还好,一切风平浪静,但后半夜的时候,情况起了变化。
月朗气清的天空突然乌云遮月,紧接着刮起一阵邪风,这风冰凉刺骨,似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一样,院里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陡然落了一地。
我一惊,刚要抄起铁锹护身,冷不防一道身影踏着我的肩膀从眼前掠过,朝着河岸边的方向飘去。
我只感觉自己脚下发飘,脑中登时一片空白,两只脚竟然不听使唤地朝着那影子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