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芹按捺不住了问:“傅掌柜,我婆母身为妇人,犹豫不决,情有可原。这种情况下,你身为男子,不应该主动点、勇敢点、坚持点,拿出点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成家属不死心的魄力来吗?”
这言论有点惊世骇俗了,傅掌柜愕然看着蒲小芹,蒲小芹来气了,直接道:“我再说得难听点吧,你跟我婆母两人加起来都一百岁了,大半辈子都是苦着过的,难得现在生活好了,儿女们也赞同,你们就为自己想想、为自己活一次,怎么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傅掌柜眼神竟然坚定了起来。
他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要远离,要放弃。
“姜秀才、三娘,这些年二位对傅某多有照顾,傅某感激不尽。傅某毕竟只是当工之人,总带着孙儿来,多有不妥。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儿我就正式辞工了,年后也不来了,请三娘另请高明吧。”
说完,他也走了,还顺手把昆儿也带走了,连晒在外头昆儿的尿布都带走了。
这就是,真的、再也、不来,的意思吧?
小两口面面相觑。
知道这事儿难,没料到这事儿这么难。
傅掌柜是真够言而有信的,说不来就不来,从那天之后,一直到过了年、开了市,果然一直都没再来。
小两口先去劝姜母,这段时间刚好是在过年,姜母表现得跟以往没啥两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拜的神一个没落下,该接待的客人一个没怠慢。
可小两口知道,她其实只是在逃避、在硬撑,她心里遍布阴霾,眼光下垂的时候浑身上下透出掩盖不住的悲伤。
姜母一见小两口来,不给他们机会开口就说道:“你们要还来说那件羞先人的事,我就劝你们别说了。你们要觉得老婆子我住在这儿碍着你们的眼,那等过完年老婆子我收拾收拾住回那竹草屋去。”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姜母一开口果然就把蒲小芹给辣得不好接话了。
作为亲儿子的林成森上前,柔声道:“娘亲,难道你以为我和娘子使劲儿撮合你和傅掌柜,就是因为嫌你碍了眼、想把你嫁出去吗?”
姜母瞟了蒲小芹一眼,没答话。
蒲小芹可火了。
姜母心里头飘过的那一句是什么?说儿子你自小听话当然没那个主意,说全是被那个姓庞的撺掇着才有的这出戏?
蒲小芹是不火不行啊。
她就要撩袖子上前了,林成森用眼神制止了她,就说了一句话:“娘子要是嫌娘亲碍眼,直接叫娘亲你回竹草屋去住着就行了。反正娘子手里还攥着我给她写的休书,她不算是我妻子、也还不是你儿媳,她收留我和安安,已经仁至义尽,那间竹草屋本也是用她夜市摆摊攒的钱起的,再安排你到那儿去住,谁也说不了她什么。”
姜母张张口,无语了。
“娘亲,你怎么又糊涂了?你想想,娘子要是真嫌你碍眼了,又怎么会为了你,一次次地留下傅掌柜,连同傅掌柜家的昆儿都招进家里来?昆儿从会爬就几乎在我们家长大,我们家哪个角落没被他尿过、哪顿饭没有他捣乱?他摔了多少只碗、撕了多少本账簿?娘子当时确实也板着脸批评昆儿了,可过后她对昆儿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吗?她有说过叫傅掌柜带着昆儿回去吗?”
姜母再次张张口,还是无语,只是,眼眶倒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