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落手忙脚乱的找来研墨递给耶律撒冷,“你帮我染发吧!我要做你最美丽的新娘。”
“墨汁?!”他含笑。
她已经病急乱投医了。
可是难得见到她这样无措,耶律撒冷有些怜爱而失神。
她点点头,“不沾水是不要紧的。”
始终还是觉得这个想法是目前最可行的退而求其次。
他将墨汁放下,手抚上她如云的秀发,“你已经是最美的了。”
不过她可没有那么好哄,她笑着望着他,“是不是男人在哄骗女人的时候嘴巴都特点甜?”
他无辜的看着她,“我不知道,我没有哄骗过别人。”
“是吗?”她反问,眼睛像星子一般美丽。
他不满的瞪着她,却见她笑的像是偷腥猫,那些笑容看起来那样朝气蓬勃,鲜活阳光,谁能想到,她红颜薄命,只剩下短短一个月不到的生命了呢?
突然他计上心头道,“你要不要尝尝?”
她一愣,“什么?”
他得意道,“你不是问我,男人在哄骗女人的时候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吗?”
她脸色一红,嗔了他一眼。
他怜惜的抚上了她的脸庞,留恋着不肯放手,“其实,我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你。”
她笑了笑,“我也没有了解过我自己,美艳无双,才华横溢,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可是你一定知道,万人景仰的感觉可以很累,也可以很幸福。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这一种感觉,我不愿意嫁给大唐皇帝,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完整纯粹而唯一的爱,他给不了,可是不够出色的男人我又不可能倾心。于是就挑上了你,挑上你无妻无妾,挑上你身份尊贵,挑上你草原第一勇士的头衔,挑上你突厥继承人的血统,挑上你落拓俊美的容颜,你看,我是这么肤浅而功利的看你,可是我听说你不要我,说实话,有一点受伤,有多么受挫,于是发动了所有的力量一定要勉强你,那时候你也听说了吧?如果你不娶我,就没有资格继承突厥的王位。谁知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既无奈又疼痛,既深情又震惊,既寒冷又怜惜,仿佛我们已经相知很久,相恋多年。我知道你是一个专一而深情的人,可是我更加知道,你专一深情的对象不是我。你还是给不了我完整,纯粹,唯一的爱。可是我回不了头了。我是多么傻啊,我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嫁给你,幻想有一天你会在眼睛里看见我,看见那个公主以外的部分,看见我深爱你的灵魂,看见哪怕一点点我卑微的心情,看见淳于嫣落,可是你没有。”她一直在微微笑着,述说这些他不知道的心情,可是即使她的唇迹有绝美的笑弧,她的眼泪还是拼命的往下掉。
他握紧她的手。
她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多好啊,我爱的不就是这样一个专一痴情的人吗?如果他变心了爱上我了,那才奇怪呢。可是为什么当我听到你说,你对柠笙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而我是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感情的时候,会那么的难过?看到你坚定的眼神心怎么会那么换乱那么害怕那么无措呢?我明明是一个冷静自持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就失去了理性,对你大呼小叫了起来。我没有很恨柠笙,我只是恨你,恨你为什么不去娶她,恨你为什么要娶我,恨你让我变成这样了。我真的没有她好吗?她心地善良,我也不坏啊。她的长相与我相似,她的舞技出众,我也不差啊,为什么在你的心里我就始终都及不上她的万分之一呢?”
她那种迷惑而悲伤的目光配上那刺目的红衣白发竟是别样的沧桑凄凉。他用力的拥紧她,不忍心她再说下去。
“再也不会了,我心里只有你,从今往后,只有你!”
她在笑,偏偏泪水湿透了双眼,泪光中的他格外的模糊。“只要一个月就好。”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她突然感到她的脖际一阵湿凉,她一惊,他是哭了吗?为了她,哭了吗?
“其实,我不了解你有什么要紧,你是谁的女儿,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要紧?你长什么样子有什么要紧?我什么都不要知道了,我只想知道只要知道我很爱很爱你就可以了。真的,就算你是女魔头,女鬼,狐狸精,渔夫的女儿,公主,郡主,什么都好,什么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淳于嫣落,我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我真心真意想要呵护的人。”
他的气息一直吞吐在她身侧,很痒。但是他的话又让她那么感动。她的诚心终于感到了上天了吗?终于可以拥有幸福了吗?她不是一个贪心的女子,没有健康的身体,没有温存的亲情,没有未来与明天,她都不曾抱怨,她要的不过是他的一颗真心而已。
她故意抬高语调,“这话好熟悉,你是不是曾经对柠笙也讲过的呀,好像在警告我的时候也有提到。”
他紧张的抬起头来看她,眼睛里的晶莹湿润没来由的让她脸红心跳了起来。但她还是硬撑着做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来。
“是,我是爱过柠笙,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像是也不知道现在的心情一样。
她的心一堵,有些苦涩的笑笑:“算了,我是逗你的。”
他却正视她的眼睛,“我现在已经不爱她了。我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现在对她的想法已经不同了。你说的其实也没错。那话我可能真的和她说过,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她是大唐公主,明明知道她心有所属,明明知道她已经是我哥哥的正妃,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因为对于我而言,她只是一个单纯我爱的人女人,李柠笙而已。可是她已经让我伤心了,在突厥遇见你,那是一场美丽的意外,我惊异于你们相似的容貌,对你产生了移情作用,可是我爱上你,却不是这个原因,而是那个叫做淳于嫣落的女子深深的打动了我。你送琴给柠笙,你为了我们,为了大局挨了五十大板,你接她会突厥,你做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同寻常,我早已经不知不觉的被你吸引,在回去的时候看见你跟我哥谈笑风生,那样的相携而般配,我突然抓狂失去了常性,甚至几次三番的忽略了柠笙,我竟然在吃醋!你明白吗?我爱你,在受伤昏迷的时候也一直的叫你的名字,我好像一直听见你在叫我,你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你拼命的叫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当时芙叶丽雅也在叫我,她用你的身份叫我,可是我知道,我很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因为你已经在我的梦里了,没有什么原因的,我就是可以在茫茫人海了一眼认出你,可是你居然要嫁给应朝歌,竟然对我误会,竟然让我误会你,你知不知道我甚至打算在你的婚礼上一死了之?!”
嫣落望着他,却吐不出半个字来,只默默的将左手衣袖撩起,拔出了一枝金簪就刺过去。
“你做什么?”他大惊失色。
她只笑,将飒冷两个字深深的刻了上去,血肉模糊,痛不堪言。她的眉心一直因为本能而微微蹙着,泪水涟涟,连他都不忍心看。
她举起双手来,“耶律撒冷,我只属于你,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了。”
他心念一动,褪下上衣,在胸膛处刻下了淳于嫣落四个字,然后执起她的手,轻柔一吻,“把你放在我的心里,心上,心外。不让你离开。”
她隐忍的泪终于盈盈而落。
“耶律大哥,你说你想在我的婚礼上一死了之,那么我死了,你会不会……”
“会,如果你不愿意做活死人,千年不死的躺着,我愿意陪着你共赴黄泉。”他坚定的说。
“不!”她惊恐的叫起来。“你不可以这么做,因为柠笙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
他有些呆掉了。
“你还要活很久,还要有心爱的女子,还要有一堆的小孩,你还要告诉他们,曾经有一个我,和你那么那么的相爱。千万不能把我给忘记了,知不知道?!”嫣落望着他的时候,出奇的想哭。她明明不是这样脆弱的人,明明即使是生离死别也不是今天,她拼命的揉眼睛,“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搞的跟弃妇似的。”
“不会有别人。”他轻轻的说。
三千世界,早已化作微尘,早已冷却。
你若离我而去,全世界都不在了。
“那个,既然我是唯一的,那么有什么什么定情信物?柠笙她都有一间茅草房,我的怎么也不能太差吧?你打算亲手盖一间怎么样的城堡送给我?”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故作轻松的问。
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那你想要怎么样的?”
没有想过她也会有这方面的执念。
或许女孩子总是为了爱难以免俗。
更何况,他也不想在任何一方面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