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个时候,这条路都能通,今年怎么会这么早就封住了?”
议事厅里,众人议论纷纷,高官们愁眉不展。
“现在不只是信送不出去的事,桥榻了,粮食也进不来,樊州百姓难道要饿死吗?”
“司空大人,你掌管樊州水利道路,桥都被压塌了,你是怎么办事的?”
“我不想修桥修路吗?樊州常年打仗,赋税都充了军饷,我哪来的钱修路?要我说,今年气候不同以往,调粮令就该早发。”
议论声戛然而止,虽说司空有推卸责任的嫌疑,可说得也是实话,调粮令该早些发才对,然而调粮一事,是镇边侯亲自负责的,谁敢追究?
气氛一时间安静的诡异。
“诸位,当务之急,还是要寻解决之法。”
伏尧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众人顺势岔开了先前的话题,“是是是,还是要想法子是把粮食运进来,诸位都是樊州的中流砥柱,可有看法?”
议事厅再次沉默下去,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既然诸位谨慎,那伏尧就抛砖引玉。”
伏尧轻咳一声开口,“我欲借虎遂山转道二城运粮。”
众人对视一眼,司马迟疑开口,“公子何意?山路只怕更加难行。”
“我曾读过一本《樊州奇志》,其中记载……”
“侯爷到。”
一声高喝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片刻后,镇边侯带着文副将,大步走了进来。
“听说通往井立二城的桥榻了?”
他沉声开口,满脸威严。
樊州共辖三城,除了最北的樊州城外,还有井城,立城两座城池,两地还算富裕,樊州的粮食大都从这两处调集。
司马连忙应声,正要说已经寻到了办法,镇边侯的目光就落在了伏尧身上,“调粮一事,我不是交给你了吗?为何拖延至此?”
众人一愣,纷纷朝他看了过去,片刻后又将视线转到伏尧身上。
司士与司空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脸色难看,他们可从未听闻,调粮一事交给了伏尧。
二人张嘴就要询问,却见伏尧轻轻一摇头,争论毫无意义,尤其是和上位者争论。
“是儿子处理不当,父亲息怒,好在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
“不必了。”
镇边侯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已想到了法子。”
他朝文副将示意,对方极快地看了眼伏尧,才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不多时,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伏尧下意识站了起来,姜宓?
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快步上前,旁人不知道,他最清楚镇边侯的为人,与他牵连,简直是与虎谋皮。
“出去!”
他沉声呵斥,楚椒仿若未闻,伏尧还要开口,镇边侯就咳了一声,他扫了眼议论纷纷的人,“知道你们困惑,让她自己说吧。”
楚椒屈膝一礼,将一副地图拿出来,随着地图展开,众人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那是虎遂山的地图。
似是预感到了什么,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伏尧身上,这是他苦思冥想的计策,被人偷走了?
不然都提到了虎遂山,未免太巧了些。
可只有伏尧清楚,他从未手书过此计,姜宓不可能偷走。
莫非只是凑巧?
“回禀众位大人,小女此来,是为献计,诸位可知,虎遂山为何得名?”
司徒皱眉,“废话休讲,直说。”
楚椒不惊不恼,“虎遂山是讹传,其原名为虎髓山,只因山中有一峡道,乃地动所致,贯穿山林,如同骨髓,故而得名。”
“不可能。”
司空腾地站了起来,若这些话出自伏尧之口,他自然相信,可此时说话的人却只是个侍女,“《樊州志》我烂熟于心,从未听说此事。”
“此事最早记载于前朝游方僧人所书的《奇行记》中,后又现于百年前的《异事说谈》里,司空若不信,大可找来翻阅。”
众人面面相觑,连最博学的司空都有些诧异,这两本书他只听说过,从未读过,这小丫头,竟然都知道?
一时间,竟无人再开口质疑。
伏尧不自觉攥紧手,阿椒的那本《樊州奇志》中曾标注,虎髓山道,就是出自这两本书,怎么姜宓也知道?
但眼下不是追究内情的时候,他上前一步,低声开口,“我已想到此法,出去,樊州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他转身看向镇边侯,“父亲,儿子会亲率人前往二城运粮。”
镇边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矮几,片刻后笑了一声,“你是大公子,诸多要务缠身,如何能脱身?就让此女引路吧。”
伏尧指尖骤然攥紧,那峡道他只在书中见过,信誓旦旦也不过是出于对楚椒的信任,具体情形如何,根本无人知晓,姜宓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去引路?
“父亲三思,樊州数十万百姓,岂能系在一侍女身上?”
镇边侯瞥他一眼,随后看向楚椒,“你说呢?”
“公子虽知道此路,可不曾亲自走过吧?你当真有我知道的清楚吗?”
楚椒仰头看过来,语气笃定。
伏尧牙关咬紧,声音压得极低,“姜宓,你知不知道此时进山,何等凶险?我已然说过不会动你,甚至方才都没拆穿你,你为何不信我,为何非要如此?”
楚椒看着他的眼睛,看起来,还真是有些担忧。
若她不是数次险些葬身他手,她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