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尧指尖微顿,片刻后还是落了下去,轻轻抚在楚椒脸上。
班疾却是被这个消息惊得一哆嗦,“公子,侯爷这是要找咱们算账了,要不奴才去请几位老将军来说情?”
伏尧摇摇头,目光仍旧落在楚椒脸上,感受着指尖的温热触感,心头说不出的满足,然而不过片刻,心里便又冒出了另一道声音,你亲近的这个人,真的是楚椒吗?
脑袋尖锐地疼了起来。
他抬手摁着额角,指尖慢慢收了回来,“不必麻烦,药可熬好了?”
班疾一哽,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想着喂药,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出去将药端了进来,只是没喂两口,睡梦中的人便猛地一个抬手,将药打翻了。
伏尧看着自己满身的狼狈,轻轻叹了口气,“再去熬一碗吧。”
“已经熬上了。”
班疾小声开口,他们早就习惯了这场面,只是说来好笑,伏尧睡梦中也是这个毛病,从这个角度来说,两人还真是像极了夫妻。
“公子,姜宓姑娘这里会有人照料的,咱们还是去见侯爷吧。”
他看了眼天色,他们已经耽误了好一会儿了。
伏尧没开口,抓着袖子仔细擦去了楚椒嘴边残存的药汁,这才轻叹一声,“更衣吧。”
班疾连忙开了门,却正对上一张柔美俊秀的脸,他一愣,“长岁?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元长岁缩了下脖子,“我,我听说她回来了……”
她声音又小又细,若不是周围还算安静,班疾都要听不清楚,可房里的伏尧却猛地侧头看了过来。
元长岁。
他眯起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侍女,到底哪里值得姜宓睡梦中都念念不忘呢?
他踱步而出,绕着圈地打量。
似是察觉到了敌意,元长岁往后退了两步,越发看不出哪里出彩。
伏尧又揉了下额头,“好生照料她,她好,自然你也好。”
长岁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似是没听明白,班疾着急开口,“快进去啊,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姜宓姑娘发热了,离不开人。”
长岁这才进了房间,伏尧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已经端了新的药去喂楚椒了。
对方安安稳稳地喝药,脸上看不出丝毫抗拒,和先前那副噩梦连连的样子,截然不同。
元长岁……果然很讨人厌。
“公子?”
班疾见他迟迟不动,只能催了一句,伏尧这才收回目光,进房更衣,出来的时候却见班疾也换了套衣裳,跟着他就往外走。
“你不必去了,另有事交于你查。”
班疾一愣,“奴才不去了吗?”
他眼底闪过明晃晃的忧虑,他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可心里清楚,镇边侯一定会借题发挥,狠狠打压伏尧,尤其是伏挚也回来了,他如何会不为伏挚争权?
让伏尧一个人去,他放心不下。
“要不等奴才回来后再去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不,很急。”
伏尧侧头看向楚椒的屋子,“你可还记得,班明说过什么?”
班疾目光凌厉起来,“自然记得,他说队伍里有人对姜宓姑娘行凶。”
这就很奇怪了,什么人还会想要姜宓的命?按理说,她没有和旁人结怨啊。
“公子,会不会是楚家?”
伏尧没说话,只垂眸看着他,班疾打了下嘴,“奴才糊涂了,楚家的手还伸不进去,毕竟也是侯爷的亲卫,奴才这就去查,那公子,您要小心。”
他转身走了,伏尧又看了一眼楚椒的屋子,这才转身往常青堂去。
与班疾想得不同,里头的气氛竟然还算平和,并没有他以为的剑拔弩张,几位将军和文臣正在商讨什么,镇边侯坐在上首听着,神情很是冷静,看见伏尧出现,他甚至还笑了一声。
“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咱们的大公子啊,果断刚毅,一往无前,樊州谁人能及?”
他起身下来,一把抓住了伏尧的手,“来来来,别站在阶下,太辱没你了,这个位置才配得上你。”
他指的自然是自己方才坐着的椅子。
堂内众人瞬间一静,错愕的对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那椅子虽然不是龙椅,但谁都知道,朝廷式微,诸侯拥兵自立,称王不过是迟早的事情,那把椅子自然也有了别的意思,伏尧若是坐上去,那就和造反没有区别。
可若是他不坐,那就是在忤逆镇边侯,罪上加罪。
虽然人人都知道镇边侯偏心次子,可如此卑鄙手段,却仍旧让人瞠目。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却无人敢开口,气氛凝滞得让人心惊。
文副将也错愕一瞬,他也没想到镇边侯会如此,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为伏尧求情,却见对方轻飘飘看了自己一眼。
嘴边的话顿时噎住,往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