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房子在四楼，没有电梯，进屋后便是客厅，虽然王招娣介绍这个房子是七十多平，但陶景在里面看了一遍后，发现和有的介绍为一百平的房子差不多大了，比顾炜衡租的那个七十多平的房子得大出了一整间房间。
房子的厨房不小，有十几平，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因为现在气温还很低，庞晓贺和王招娣以及庞父庞母带来的食物，例如馒头、白馍、咸菜等等都放在厨房里的一个简易架子上，冰箱里只放了一点调料和卤肉，再没有别的东西，很空。
房子里并没有安装空调，城郊温度又比城里低好几度，环境温度接近零度，房子南北通透，窗户大开，进房子就像进冷库。
“这么冷，怎么会有椰毒假单胞菌繁殖，也太奇怪了。”陶景拿了采样袋，戴着口罩手套，在厨房里和于宁一一起采集庞家的食物样本。
于宁一说：“这些食物，大部分是他们从老家带来的，真是这些食物造成的中毒，那么，问题就在他们老家。”
于宁一问跟在旁边的庞母和王招娣：“你们在老家做这个馒头和馍，面都要发酵，你们发酵得久吗？”
庞母道：“就放一晚。”
于宁一点点头，继续用无菌镊子把馍夹进采样袋里。
庞母问：“真是这些馍有问题？”
于宁一说：“馒头和馍，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我们只是采样回去检测。有结果会告诉医院和你们。”
王招娣问：“那我们还能吃这些东西吗？”
于宁一叹道：“暂时不要吃了。”
王招娣看着庞母征求意见：“阿姨，那我们煮面条吃吗？”
庞母对那些馍很不舍，失望地说：“就吃面条吧。”
因为现在时间不早了，在于宁一和陶景采完样后，庞母便想留二人一起吃面，又让于宁一对帮他们要资助的事上心。
于宁一和陶景感谢了他们的邀请，不过没有留下来吃饭。
两人又对照着王招娣介绍的庞晓贺的工作情况，准备联系庞晓贺公司的人，再去了解庞晓贺在公司的情况，庞母也说想跟着去，不过于宁一没有答应，担心到时候庞母和庞晓贺公司的同事闹起来。
庞晓贺在几公里外的一家家具厂工作。
因城市规划，五六年前，S城其他地方的家具厂都给搬了过来，这里的家具厂便成了规模。
据庞母介绍，庞晓贺初中毕业就在老家学了两年木匠，然后经熟人介绍来了这里的家具厂工作，工作是很辛苦的，但待遇不差，工作忙的时候，每个月可以挣一万多，工作闲的时候，大概是五六千，多做多挣，少做少挣。
据王招娣所说，庞晓贺每天早上七八点就要出门，会带午饭去公司吃，因为厂里虽然也提供午餐晚饭，但都要收费，便宜的要十几块钱一顿，贵的就更贵了，庞晓贺舍不得，所以一直就带饭，从不在公司里吃公司餐厅，庞晓贺有个小电驴，十几分钟内可以骑到公司，所以他晚饭也回住处吃，吃完再去公司加班。
于宁一问：“他每天都加班吗？周末也上班？”
王招娣说：“是的。他想多挣些钱，每天都会加班，早的时候十点回来，晚的时候十二点多才回来。周末也从不休息，一直在厂里。”
陶景生出敬佩之感，感叹：“他可真是勤劳啊。”不由觉得自己不够努力，产生惭愧之情。
庞母说：“他一直都是听话的老实孩子，干事踏实。”又点着王招娣，“招娣，你看到了，晓贺为了和你结婚，挣彩礼钱，多么辛苦，你要知恩啊。不要乱花他的钱，要勤俭节约。”
王招娣赶紧点头，感动地道：“我知道。”
庞母这才哼一声不再说她。
陶景和于宁一对庞母时刻都要提点教育王招娣的行为很无语，但别人家事，两人也不方便说什么，不然闹得僵了说不得又要被投诉。
于宁一和陶景离开了庞家，去那家家具厂。
车从这片社区出去，开上了去家具厂的路，周边风景萧索，略微可见树枝上的绿芽，陶景说：“要是庞晓贺治不好，怎么办？即使治好了，他病这一场，身体肯定也会受大影响，有段时间不能工作。”
庞家的那些家事，外人难以评判，不过看样子，王招娣对庞晓贺，倒是真有感情的，也不是说就全是包办婚姻。
于宁一说：“我们只能尽我们的努力，不要去想太多别的。”
陶景叹息一声，不再讲话。
庞晓贺上班的家具厂不大不小，于宁一在此前已经联系了工厂所在区的区疾控，让他们联系了家具厂的老板，当于宁一和陶景到家具厂门口时，区疾控的同事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大家汇合后，和家具厂的老板见了面，这位老板是厂二代，只有三十多岁，女性，能干务实，她已经知道了庞晓贺食物中毒住院的事，还给庞母转过两万块钱应急，所以疾控说要来了解庞晓贺在厂里的情况时，她也第一时间答应了，说会等他们来。
于宁一他们表示想先去看厂里工人用饭的餐厅，而且大家也没吃午饭，可以就在这家餐厅用午饭。
老板说：“其实是工业园区的餐厅，我们自己厂里并没有餐厅，我这里，大多数工人都是本地人，不是本地人的，大多也是夫妻一家人在，是会自己租房做饭的人，他们大多数是自己带饭来，我们厂里也给提供了用餐的办公室，里面有微波炉也有饮水机。”
于是，大家先去看了工厂环境，又去看了工人吃饭的办公室，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工人在里面吃饭。于宁一便临时改变了工作安排，先和工人们谈了谈，得知果真如老板所说，大多数工人都自己带饭，只有较少的人或者突然哪天想聚餐，才去园区餐厅用餐。
于宁一和几位同事分别向庞晓贺的这些同事们了解了一番庞晓贺的情况，在大家的描述里，庞晓贺是个沉默寡言做事勤勉踏实的年轻人，他又爱学，做得又好，手脚麻利，很能吃苦，和那些眼高手低的年轻人很不一样，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陶景感叹：“真是个不错的人啊，但是却食物中毒那么严重。”
庞晓贺的同事也表示庞晓贺并不去园区餐厅吃饭，大家觉得园区餐厅的东西太贵，而且“不卫生”。
对庞晓贺是否吃零食，叫外卖，吃别人带的东西，同事们表示在厂里工作，粉尘很重，都不会在工厂厂房里吃，而且这里太偏僻了，根本叫不了外卖，或者即使能叫外卖，以庞晓贺的节俭也不会叫。
“吃别人的东西”这一点则让同事们纷纷摆手，大家都知道庞晓贺是食物中毒，他们都没食物中毒，要是是庞晓贺吃了他们东西中毒了，那岂不是他们投毒，自然没人承认。再者，这里以本地人居多，于宁一查看了他们带的饭菜，也以本地饭菜为主，并不吃发酵米面制品，这样一来，是这里出问题的概率极低。
了解完情况后，众人才在厂长带领下去了园区餐厅，此时已经较晚，且虽然如今已经过了元宵节，但很多工人回了老家还没回来，园区里工厂还没有完全复工，所以在餐厅里就餐的人很少，大家点了几个炒菜，比起城里，这里的价格算是便宜。
陶景通过王招娣的电话号码加了她的微信，她一边吃饭就又一边和王招娣聊天，对她说了厂里众人对庞晓贺的评价，都是很好的评价。王招娣很感激，说她知道晓贺哥是个很好的人，也是晓贺哥觉得她在老家太辛苦了，才提议带她来S城的，也说会介绍她来厂里上班，做点轻松些的活，两人一起挣钱，到时候在S城买房过日子，就不用回老家受爸妈们的气了，她觉得很有道理，两人对生活也很有计划，只是没想到庞晓贺会食物中毒现在生死未卜。
真是命运弄人，陶景在心里哀叹。
和王招娣聊着，突然，陶景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某种不协调的感觉，但她一时又没抓住这种灵光一闪。
于宁一见她一直发信息，也没吃几口饭菜，就用公筷给她夹了一些菜，小声提醒说：“再不吃就冷了，你在干什么呢？”
陶景这才把手机收起来，认真吃饭。
区疾控的同事说：“我们之前也来过这里，他们这里餐厅还是比较规范的。”
厂长说：“这里还行，我有时都在这里吃，有客人来厂里了，来不及去城里，在这里吃点炒菜，他家味道好，也不算怠慢。”
陶景看了看厂长，意识到她之前感觉的那种不协调是怎么回事，问厂长道：“卢厂长，你们厂里，开年每天都要加班了吗？你们的休假制度是怎么样的呢？每个月放几天假？加班有加班费吗？”
陶景问了一堆问题，这些问题，是之前大家都没有问的。
厂长愣了愣，众人也感觉到了尴尬。
厂长干笑了两声，说：“我们厂里是这样的，做多少拿多少钱，按工作量给钱，大家要是想每天都做，我们也不会拒绝，要是做几天家里有事，要回家，我们也不会拒绝。但是，一般还是一个月差不多四天假，他们自己安排时间休息，加班也是，我们单多，就加班多，单少，想加班也没得加。现在经济不太景气，我们也基本上没什么班加，这才刚开年，这一周多都在检修设备，整理厂房，做一点小单，根本就没有班加呢。”
厂长这话讲得很坦荡，陶景问：“也就是说，庞晓贺回来上班这些天，晚上也没加班？”
厂长道：“是啊，要是他晚上一个人加班，一直开着灯，开着设备，电费也是不小的一笔，我们这几天都没加班。”
陶景看向于宁一，于宁一也明白了问题所在，那就是庞晓贺晚上并没有在厂里，他也没在家里，他去了别处。
他因家里食物而米酵菌酸中毒的概率是极低的，他大概率是在别处吃了什么才中毒。
陶景在于宁一的示意下，去偏僻处给王招娣打了电话。
王招娣虽然在庞父庞母身边时特别沉默瑟缩，但她并不是全无主意，见陶景打来电话，就躲到了楼下去接了。
陶景说：“小王，我们从厂里得知，庞晓贺晚上并没有在厂里加班，他晚上也没在家，那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王招娣沉默了片刻，陶景继续问：“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知道的，是不是？”
王招娣被她逼问，她只好说：“这个你不要让他爸妈知道，可以吗？”
陶景道：“如果不是违法犯罪，可以不告诉他们，但要是是违法犯罪，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王招娣赶紧道：“不是违法犯罪，真的不是的。”
陶景说：“那是去做什么了？”
王招娣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他只是说，他晚上再去另一个地方加班，在一个配货的地方，每天晚上大概可以挣好几十，这样我们就可以存起来。”
陶景问：“他有什么急需花钱的地方吗，为什么这样拼命。”
王招娣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说：“我奶奶说八万八太少了，让我爸妈还要再要五万，他不敢把这事告诉他爸妈，怕他爸妈不乐意我们在一起。但他在厂里挣的钱是多少，他爸妈知道，我们不敢从厂里的工资里扣钱出来，就只好再从别的地方挣这个钱。”
陶景震惊，说：“那再加五万彩礼，也是你同意的？”
王招娣说：“我不同意也没办法，我怕他们闹起来，叔叔阿姨就不会让我们在一起，我家里也不会让我们在一起。”
陶景说：“难道他们能把你俩强行分开？你们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难道非得听父母的意见？父母好的意见自然可以听，但这种意见，为什么要听？”
王招娣被说哭了，她一边哭一边说：“他们会闹起来，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叔叔阿姨本来就不太喜欢我，他们希望晓贺哥可以找个城市里的女生，我真的很害怕。”
陶景说：“庞晓贺的爸妈难道觉得他们儿子找对象，是去挑货吗？你别哭了，妹妹，你是因为没有上班，所以觉得要挣五万块千难万难，你父母要了庞家彩礼，你就在庞家低人一等，是卖给他家的了。我们刚刚和庞晓贺厂里的厂长聊过了，他们厂长就是女人，厂里也收很多女工人，一大半都是女工，女工挣的钱并不比男工少，也就是要是你愿意去找工作打工，一个月也可以挣好几千上万，一年的收入都不止五万。当然，我这样讲，并不是说你要自己挣五万块给你家里然后才能和庞晓贺在一起，而是你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用看你家里的意见，也不用看庞晓贺父母的意见，你可以自己选择和谁谈恋爱结婚，那个人可以是庞晓贺，也可以是其他男人，甚至你也可以不谈恋爱不结婚，你可以有这些选择，不是非要怎么样不可。也不必因为五万块钱，或者八万八，就像必须要卖了自己，抬不起头做人。”
王招娣沉默了好一会儿，陶景说：“只要迈出一步，就不会害怕了。”
王招娣说：“还是希望你不要把晓贺哥又找了一个兼职工作的事告诉他爸妈，我怕他们会马上让我家退钱退婚。”
陶景只好叹道：“好的，我明白，会保密。”
陶景又说：“我可以帮你保密，但是，我们必须知道庞晓贺晚上去了哪里兼职，你还可以提供什么线索吗？”
王招娣想了一阵，说：“我之前也想和他一起去兼职，但他说夜里太冷了，而且他兼职的地方暂时没有空岗，就没带我去。他吃完晚饭，大概是六点半，然后他去兼职的地方，七点开始上班，做三个小时，是十点多回来，做五个小时是十二点多回来。这样看，就是在距离我们住处只要十几分钟的配货的地方。”
陶景心说王招娣不是蠢人，分析这种情况也头头是道，为什么非要陷进双方父母的意见的深坑里去呢。
陶景说：“他骑电瓶车，就算三四十公里每小时，十几分钟时间，那至少七八公里以内都可以是他兼职的地方，这范围太大了，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你可不可以登上他手机看看，他到底在哪里兼职。”
王招娣说：“他手机现在在叔叔手里，他们怕我拿到花他手机里的钱。”
陶景无奈地继续叹气，说：“行，我知道了，我们这边会再想办法。”
王招娣对自己没有帮上忙而非常内疚自责，又哭了，陶景反而还要安慰她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陶景将王招娣提供的线索告知了于宁一，于宁一说：“庞晓贺家里的食物导致米酵菌酸中毒的概率极低，他是在其他地方又吃了东西导致中毒的概率很大，还是得再去弄清楚，不然有更多人中毒，就麻烦了。”
陶景问：“医院那边难道没有查患者呕吐物，从呕吐物里也能看出是吃了什么食物吧？”
之前陶景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于宁一没问，她才没提。
于宁一说：“你再仔细看看患者病历，急诊写的是患者前一天晚上就呕吐腹痛腹泻，但患者一直忍到第二天早上才去看急诊，该吐的都在家里吐完了，患者一到医院就晕了，急诊医生还没来得及问吃了什么。”
陶景又认真阅读了患者已有的病历，急诊写得很简略，只有认真分析才能得出于宁一这个结论。
陶景于是直接找王招娣确认，王招娣在微信里语音回她：“晓贺哥十二点左右才回来，我当时已经睡了，我们又没睡一个房间，我不知道他晚上呕吐拉肚子的情况，是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去叫他，他腹痛到满脸冷汗，我才让他去医院，他本来还拒绝，是因为我一直哭，他才肯到医院去。我也不知道他晚上呕吐的情况。”
陶景心说这个庞晓贺也太能忍了吧，要是他夜里一吐就去医院，不至于病情进展得这么严重。
也许是太心疼钱不肯去医院，但这也太因小失大了。但她没有处在庞晓贺的处境，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发表什么意见。
陶景把王招娣的回复给于宁一看了，于宁一说：“没有关系，再想其他办法。最好还是从庞晓贺的手机里查出他到底去了哪里，在哪里吃了什么。”
陶景说：“但手机在他爸那里，王招娣又不想让庞晓贺兼职的事让他爸妈知道。现在手机里信息太多了，估计他爸妈也不会愿意我们看他手机，而让他爸妈看他手机，那他爸妈肯定会知道他晚上兼职的事。”
于宁一说：“你想太复杂了，王招娣不是怕他爸妈知道他晚上兼职的事，是怕他爸妈知道还要给五万彩礼的事。只要不提五万彩礼，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陶景说：“那你觉得庞晓贺的手机里，例如微信里，会不会有有关增加五万彩礼的信息？他爸妈去查看他手机微信信息，会不会看到？”
于宁一沉默了一会儿，说：“王招娣也不是怕要增加五万彩礼的事被庞晓贺父母知道，应该是怕被退婚。其实这没什么，如果庞晓贺治不好死了，那就必定退婚，如果庞晓贺活过来了，庞晓贺因为生病，身体会很不好，需要王招娣照顾，而且以后应该很难再找到更好的对象了，庞家父母不会因为五万彩礼就退婚的，不然他们就要自己照顾儿子，没有办法工作了。”
陶景说：“于哥，你这话太冷心了，现在没法把这些道理讲给王招娣听，这两种情况，她都无法面对和承受，我看她精神已经很紧绷了，动辄哭泣，她不能再受刺激。”
于宁一只好说：“先回单位去，把样本交给检验科。下一步怎么做，我们问问孟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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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晓贺的住处和就医的医院都不属于工厂所在区，所以区疾控的工作人员做完工厂的工作暂时不需要跟进患者那边的工作了，于宁一和陶景对他们表达了感谢，便告了别开车回了单位。
交完样回到办公室，两人赶紧去孟主任跟前汇报了今天的工作进展，并请示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于宁一也提到了庞晓贺的医药费的事，工厂里厂长给了2万，其他同事凑了一些让厂长转交了两千多，但这些自然不够。
好在是找厂长确认了，庞晓贺是买了医保的，医保到时候可以报销一部分，但剩下的，要是可以帮庞家解决就更好了。
于宁一自然也有解决方案，他家里有慈善方面的基金会，他去提一提庞晓贺的事，让基金会给与资助，当然，需要单位出面，这样可以让庞家父母更配合这次的工作。
孟主任说：“你连解决方案都已经有了，自然很好。不过你也不用觉得这个方案是你提的，你就要确保它一定可以做成，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也能去想些办法。”
于宁一道：“我明白。谢谢孟姐。”
讨论完工作，从主任办公室出来，陶景精神也放松了很多，对于宁一道：“于哥，你可真好。”
于宁一说：“我可没什么好的，只是把这工作做了而已。”
陶景说：“既有心，又能做好，还不是好啊。只是要去查庞晓贺晚上去了哪里，要怎么办呢？难道要走程序去找公安局查？”
于宁一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去联系了基金会后，就去处理这事。你先去忙你的，你的那个去年的报告不是还没做完？下下周就要去汇报了。”
陶景看了看时间，自己只能晚上加班赶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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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宁一出面，基金会自然爽快答应帮助庞家，于宁一晚上就又去了医院，庞晓贺依然在ICU里，昏迷不醒。
据医生所说，他情况非常糟糕，医生不敢打包票可以治好。
于宁一心情也很沉重，不过好在陶景在单位加班整理数据没有跟来，不然看着陶景一脸沉重沮丧，他更会觉得烦恼。
于宁一和庞晓贺的主治医生谈话时，庞父就在旁边，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了，但庞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总觉得医生是故意吓人，而且认为只是食物中毒，怎么会死人。
医生从办公室里出去后，庞父再次和于宁一确认基金会会负担庞晓贺的全部医药费的事，于宁一给了肯定答复，说：“是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医药费。”
庞父说：“那你可不可以给医生说，尽量使用好药。”
于宁一道：“我会和医生讲的。”
庞父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忐忑，说：“晓贺就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就会这么严重，应该就会好了吧，这都三天了。”
于宁一说：“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
庞父问：“什么心理准备？”
于宁一说：“米酵菌酸中毒，死亡率非常高。”
庞父顿时沉了脸，想说让于宁一不要咒他儿子，不过自从他接触于宁一以来，于宁一就表现得很严肃，加上是于宁一去找了钱来给他儿子治病，所以他就没敢和于宁一呛声。
于宁一缓和语气说：“庞先生，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你可以看下新闻，甚至有整家人因为米酵菌酸中毒，全死了的。所以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
庞父顿时老泪纵横，说：“这种事，怎么有心理准备，我儿子才二十二岁，才刚准备结婚。我们老两口，只有这一个儿子。”
于宁一轻声安慰说：“但你们还有女儿，总比那些只有一个孩子的好些，想些好的吧。要是可以让晓贺的姐姐来看一下，也可以让人来看了。”
庞父觉得特别难过，但也不想听于宁一的安慰了，他又问：“你们今天去调查，查出什么来没有？”
于宁一说：“因为最近厂里没什么单，赚不到钱，晓贺除了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还去做了其他兼职，但我们问了王招娣，你儿子没有把在哪里兼职的事告诉她，所以想知道他在哪里兼职，还需要你这边查一查晓贺的手机。”
对王招娣来说，像是天都要塌下来的事，庞父其实并没有在意，因为他觉得儿子去找个兼职才是应该的，而且不把兼职的事告诉王招娣也是应该的，当即说：“他的手机的确在我这里，不过我拿到的时候就没电了，我去找个充电器充电。”
于宁一松了口气，他因为陶景对这事很紧张还以为会遇到什么麻烦，其实并没有。
于宁一从值班护士那里借到了充电器，庞父给手机充了部分电后就给开了机，手机由护士拿去ICU里用指纹解了锁，庞父就让护士把手机给于宁一，说：“于医生，你要查什么，你看吧。”
于宁一：“……”
于宁一的确没想到庞父直接把手机给了自己，完全不在意儿子的隐私。这和之前遇到的李海完全是不同的情况。
于宁一只好把手机接到手里，让庞父守着，监督自己使用手机。他点开微信，里面便跳出了很多信息。
于宁一本以为自己会费些力气才能找到庞晓贺兼职的地方，其实根本不需要费神，微信里就有人问他为什么没去上班，也不请假，打电话也打不通，这人的微信备注名叫“超姐-组长”，于宁一和庞父解释了一下情况后，就给这人打了微信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