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是谁?”我问他。
面前的男人笑意盈盈地扶我起身:“他们都叫我王爷。”
“你是昨晚的……”我缓慢远离他。
昨晚的男人阴晴不定,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现在,他那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望着我,与昨夜判若两人,反倒更像我早亡的夫君。
“你真美。”
傻子也这么对我说过,我痴痴道:“傻子。”
他似乎有些生气,嘟着嘴:“还没有人敢叫我傻子。”
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傻子的尸体我亲眼看到下葬。
是我异想天开了。
门突然被没好气的推开:“江氏,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没……”
一见到三皇子,兰儿瞬间闭嘴,脸涨得通红:“王爷,我不知道您在这。”
他望着兰儿,又眼神极其疼护地看向我:“她欺负了你吗?”
我愣了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放下洗漱盆,兰儿背着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王爷,长公主传信,明日要来看望您。”
见我无事,他这才脚下生风离开了。
15
这个王爷仿佛是两个人。
起初我以为是他的恶作剧,但后来发现,他们仿佛两个不同的人格,互没有记忆。
夜晚,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折腾我,水要喝冰的,衣服要薰了香料的,连头发也要给他梳得没有一根杂发。
跟我一起伺候的婢女只是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他的花瓶,第二天就消失在了府中。
而白日,他却温柔平静,无论怎样都想要待在我身边。
这日长公主即将来访,楚云逢还在缠着我要吹一吹手上剐蹭的伤。
太阳正值落山,刚刚还红着眼要我安慰的楚云逢,缓缓地将我抱了个满怀。
“别动,我给你上药。”我轻声哄道并未在意。
怀里的人一怔,随后在我的脖颈间细细嗅闻。
一股湿热柔软的触感后,我的脖颈突然一阵刺痛。
“啊!”
楚云逢将我抱的更紧防止我逃脱,低沉道:“很香。”
令人颤栗的温热舌尖轻轻舔舐着那处咬痕,我尝试推开他:“你放开我,楚云逢!”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指腹,没有起伏的语调却令我汗毛直立。
“对他那么温柔,对我却避之不及是吗?”
“明明我们是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急忙抽出被他握住的指腹,颇有些心虚:“没,没有。”
他默不作声,良久,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一眯:“还是说,他让你想到了你那个傻子夫君?”
我心脏一紧,楚云逢怎么会知道。
我本以为事情会这样过去。
但他接着说低笑着缓缓道:“我明天就去撅了那傻子的坟墓。”
16
“王爷,长公主来了!”
我两正大眼瞪小眼,这下不得不起来迎接长公主。
长公主大楚云逢三岁,传闻两人感情相当要好,这不楚云逢立刻收起了那副虚伪的嘴脸,换上了浅浅的笑意。
院外石阶响起几处脚步声。
从院门进来个雍容华贵,气质不俗的女子,让人一眼便看出是公主殿下。
“云逢,快过来让阿姐瞧瞧,看看你都瘦了。”
两人腻在一块嘘寒问暖,无意间,我听见楚云逢曾在无心崖修养过一阵子。
可无心崖只有一间小屋,楚云逢贵为皇子怎么会屈居那个破屋子,又为何会放弃了京城这么好的大夫资源,跑去隐居?
我低着头尽量当一个透明人,这无意间的一瞥,竟看到墙头上一个行踪可疑之人拿件东西从我房间里出来。
“站住,是何人!”
这一大喊惊动了姐弟两,楚云逢三两下跳上墙头将那小偷踹到地上。
“哎哟喂,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那小偷被楚云逢一个眼神小偷吓得两股颤颤:“我是受人指示啊!”
17
“受何人指示?快说。”
楚云逢执剑刺入小偷腹部,一股鲜血缓缓流出。
“再不从实招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小偷吓得痛哭流涕:“是江缘,是江家三小姐。”
我急忙问道:“她让你来偷什么东西?”
小偷颤颤巍巍用手握住剑身:“三、三小姐嫁给了酒商陈松的二儿子陈奇,但那二公子好赌成性输光了家产,于是他非要找到传闻能实现愿望的那本无名书,三小姐为了讨陈公子欢心,说、说王妃您的身边有这本书……”
我从他手里夺来那本书,我曾在上面写下过一个愿望。
可到目前为止,好像并没有实现。
翻阅间,一块边缘整齐不一的布料滑落。
我急忙将它捡起来放进袖口。
长公主咦了一声:“这块布料倒像个男人的衣物,这种东西为何你当个宝贝似的?”
转过头,我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
楚云逢阴沉沉地望着我,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待到把小偷处理掉,楚云逢辞别了长公主,便拖着我进了房间。
我被甩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你怎么会有那本书,还有这布料是你亡夫的对吗?”
我握紧了那块布料:“是又如何。”
我继而又说到:“就允许你装病骗婚,还不许我留一块已死之人的布料吗!”
他怒极反笑:“谁说我装病骗婚了?”
“明明传闻你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黄土,怎么现在生龙活虎一点事也没有?”
他缓缓朝我走来,勾起我的一缕头发:“以前我确实快要死了,可有一天一个自称神医的人告诉我,我命不该绝,过一年半就会逐渐转好。”
18
骗三岁小孩呢。
“那你为何不待在名医云集的宫里,反而要去无心崖?”
他似乎在回想:“也是那位神医让的。”
他那时病得不轻,时常神志恍惚。
但神医说,他命格特殊,必须要独身静养,除了一日三餐托人放在屋内,其余时间不得有人伺候。
那段时间,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了他孑然一身。
屋外的云飘了一茬又一茬,他满身烂疮,七窍流血,如同土里开败的菌类慢慢腐烂。
他的意识一会儿在这阴暗狭小的屋子里,一会儿在一处陌生的府邸。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19
我见楚云逢正在愣神,说了句厨房煮的粥快煮干了,落荒而逃。
自从成亲之时一别,我便再也没见二娘。
也再不想过问江家之事。
这日,一封书信被急切的交到我手里,打开一看,竟是二娘的来信。
她说她经营不善,被爹以前的死对头夺走了生意和客源。
现在商铺倒闭,欠着巨额钱财,不是万不得已才想起我,希望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济她。
我扇着面前的砂锅,将那封书信扔进了炉里。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她竟厚着脸皮来了王府。
我拦住她冷冷道:“二娘,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不是江家人,你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
她再没有画着精致的妆容,也没有以前的咄咄逼人,眼角长出了深深的皱纹。
“盈盈,是二娘以前混账,但如果没钱,二娘、二娘会被追债的人打死的。”
她说着说着眼泪不止,扑通一声跪下死死拽着我的衣角:“救救我吧,再不济,救救你的妹妹啊,那个陈二嗜赌成性,把我们弄得什么钱也没了。”
我扯开她的手:“恕我没那个能力,毕竟,我只是个妾。”
走进门里,我转身道:“不是二娘设计的这一切么?”
门缓缓关上,二娘的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我,直到大门完全关闭。
我看到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