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阿蛮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名婢女走了进来,她刚一进门就立刻停了下来,傲然地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当她的目光落在江阿蛮身上时,眼神明显地停顿了下,然后上下打量了江阿蛮好几眼,最后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骄矜地吩咐道:“准备好了就快些上去,竟让贵人们等着,连点儿礼也不知,真当自己是翠云楼的头牌不成?”说完,说完,她没有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就昂着头转身离去。
穆英怕迟了真被怪罪,所以急忙想要出去。
然而,阿旁却不肯让她走。
见两人乱做一团,云秀直接打断了她们的话:“行了,多大点儿事。你们都别再争了,让我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江阿蛮急忙冲上前,一把拽住云秀:“别胡闹,我去也轮不到你去,你上去能干什么?”
“嘿!看不起谁呢?我去保管比你们出彩。”云秀说着甩开江阿蛮就冲出了门。
江阿蛮一把没抓住她,想要再次抓住人,但已经来不及了。
此刻,院子里的歌女已经退下休息,整个中庭空无一人。云秀踏进院子的一刹那,堂上堂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穆英急得直跺脚,埋怨江阿蛮道:“你怎么不抓住她,现在可怎么办?”
江阿蛮没说话,只忧心忡忡地望着云秀,似乎生怕她的举止会引来无法预知的祸患。
王绛更是心急如焚,显然忘记了自己的伤心事,起身跑到台阶旁,恨不能冲进院子把云秀拽出来。
被称作赖叔的家奴领着几个手下正站在正堂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一见云秀跑进院子,顿时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起来。
其余的人也都一脸困惑,显然不明白这个小厮打扮的人为什么跑进院子中。
碍于在场的贵宾,经略府的长史不便当众呵斥,只能以眼神示意刚才的红衣女子上前询问。
红衣女子刚在席上为官员们斟完一轮酒,见状忙放下酒壶,袅袅婷婷地拾阶而下,向云秀走去。
云秀刚才只顾着吃,没看清红衣女子的面容。此时近距离接触,她发现对方的五官并非绝美,但眼角眉梢却流露出无限风情。
红衣女子迎着云秀的目光,嫣然一笑:“这位小哥,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我是来表演的。”
云秀的话刚出口,立刻引得满堂哄笑,益州队的教练更幸灾乐祸地转头看向教练李安。
李安顿时有些坐不住,咬牙地向柳七道:“都是你惯的她,临走还让她别自作主张,都当耳旁风了。她会什么?表演长拳不成?”
柳七起初也一脸紧张担心,听到李安的话反而放松了表情,他拿起酒壶给两人倒酒,慢条斯理道:“她会的你还真未必会。”
李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按照柳七的视线重新看向院子。
院子里,红衣女子掩唇轻笑,她没有直接反驳云秀的话,只是轻声细语劝道:“下面是西宁州蹴踘队表演的时间,如果你也想表演,等一下再来好么?”
云秀毫不谦虚地重申道:“我也是西宁州蹴踘队的一员,她们刚推荐我来表演。”
一语即出,西宁州队的队员集体捂脸,王绛更咬牙切齿地嘀咕:“谁推荐她?这锅我们可不背!”
红衣女子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容,询问道:“所以,你要表演蹴踘?”
云秀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
这支由竹子制成的短笛并不起眼,它的外表已经磨损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红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近乎鄙夷的轻笑,转身向堂上盈盈一拜,施礼回报道:“各位贵人,接下来,将由西宁州蹴踘队的代表演奏横笛。”
经略使崔元箴坐在座上看得直皱眉,却终究没说什么,只挥手示意开始。
益州队的人也从东花厅走出来,正站在廊下看热闹。
右军卫凌秀眼尖,附耳向队长沈川笑道:“那不是他们队的男人婆吗?公然女扮男装来赴宴,还敢下场表演,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被揭穿身份她还活不活了?”
沈川也认出了云秀,忙扽了下凌秀的袖子,低声道:“小声点儿,看让人听见。”
凌秀忙边笑边点头,扭头见副队长严念生目不转睛地看向院中,忍不住取笑道:“快把口水擦一擦,这个长得再俊也白搭。”
严念生的目光一直没从院中移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沈川看着他的样子,半开玩笑地说:“怎么?看见笛子就技痒,想去跟她比试比试?”
严念生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她那只笛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凌秀听后忍不住插话:“能有什么不一样?乡下牧童手里人手一个,有什么稀奇的?”
严念生皱着眉头,低声咕哝:“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那只笛子,与我以往见过的都有所不同。”
她对云秀的笛子似乎着了迷,但其他人却没把这笛子放在眼里,堂上的贵人们更是睬都不睬,只顾继续喝酒聊天。
云秀毫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她握着笛子走向那棵怒放的薄墨樱,抬手攀住一根横叉,轻巧地翻身坐了上去。她的一条腿随意地垂在树下,另一条腿则屈膝踩住树枝,神情悠然自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安看着这一幕,连气都叹不出来,向柳七道:“她当这里是她家后山么?”
柳七也看得直皱眉,他看了眼不动声色的经略使,又有些担忧地望向坐在树上的云秀。
月光下的樱花树显得神秘和高贵,与云秀那身朴素的粗衣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就在云秀将笛子放到嘴边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随意的身姿看起来莫名地多了分飘逸脱俗,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柳七正看得出神,忽听到樱花树上发出一缕袅袅悠悠的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