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里黑洞洞的,但有声音。
嘎嘣!嘎嘣!
“骆不离。”
“嗯?”
“你来我御府,究竟是因为什么?”
两人身躯埋在褥子里,黑暗中骆不离的脑袋挨着李御的下巴。
骆不离愣住了,没再嚼嘴巴里的小糖块,小声道:“升官发财。”
李御笑了,在黑黢黢里,他喘着热气,“升官发财也是有捷径可走,门客、小厮发不了什么大财~”
骆不离用手指捻出沾着口津的糖渣,轻车熟路的抹进了对方嘴里。
太子殿下轻轻嚼着,“眼下有个捷径,你要不要走?”
“不要!”骆不离嘎嘣又是一口,嘟囔道:“一等小厮的钱已经很多了,何况有人塞……我听你的意思,也是照单全收,现在我骆不离的荷包鼓鼓囊囊的!我不贪心!”
“你怎么能不贪心呢~”李御品着舌尖甜丝丝的味儿,心情十分不错,“谁还嫌银子少呢~”
“我就不!”骆不离一边嚼着糖块,一边口是心非。
李御贴着骆不离的耳根,轻缓缓道:“就拿着糖来说罢,回味斋的糖果就是比其他地方的糖果好吃,甜而不腻,回味是甘,这就是贵的道理。你那点钱两够买多少回味斋的东西?”
骆不离耳朵痒痒的,他拿肩膀蹭了蹭,“我不爱吃糖,我银两攒下来当老婆本~”
“呦!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男人!”太子殿下真的要刮目相看了,“如此看,你那良人,可要疼死你了……”
骆不离不知是褥子里空气不流通,还是李御话太多,他整个脸热烘烘的,急忙伸出手,将脸上的褥子一把掀开。
可没等他好好畅快,太子殿下又将褥子拉了上去。
“我还没喘够呢。”骆不离抱怨起来,“褥子里燥得很!”
“这才到哪里?”李御笑嘻嘻的催促,“快嚼,一颗糖还没吃完哩……吃完,再让你冒出脑袋喘气。”
骆不离急了,随即将剩余的糖果全部塞进去,在嘴里嘎嘣个不停。
“这回味斋的糖,怎么就这么甜呢?”
“价格贵。”骆不离嘟嘟囔囔。
“你牙可真好!”
“那是……”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在褥子里胡扯。
终于骆不离把一整颗糖果嚼碎了,正要伸手捻出来。
李御却在褥子里,按下对方的手,“你手脏,不要你捻!”
“我手脏?我刚净过手了……”骆不离磕磕绊绊的解释,不禁发问:“嫌弃我手脏……你要怎么吃到嘴?”
这话一说完,骆不离就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了1
无耻!
龌龊!
下流!
不要脸!
心机!
“递给我……”太子殿下沉思引诱,“递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不递!”骆不离还再做无谓的抗争,“我再去洗手。”
“不准下去,回来又是冰人一个。”李御死死按住人,“你若是不主动递,我明着去抢……但,万一动了伤腿,落个后遗症什么的,你担当起嘛?”
“你这是威胁!”骆不离紧闭着唇,在口内嘟囔起来。
“以后若南蛮来犯,我没了完整的腿御敌,得有多少平民百姓丧命?”李御早已在骆不离钻进褥子里的时候,就在琢磨找什么样的借口,能不用手就吃到糖。
“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呢?你想想看,会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孩童?你的心可是石头做的?他们的童年是活在生杀的恐惧里,还是活在阳光里……全在你这口糖呢~”
太子殿下胡扯的能力简直超出了骆不离的想象!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呢?
“不……我不……”
褥子里漆黑一片,骆不离的心口却从未如此的明亮。
他怕嘴里的糖递过去后,太子殿下会得寸进。
“我数至七,你若没动作,我可真要明抢了!”太子殿下圈着人,不让对方动。
“一、二、三、、、、”
骆不离眼含泪花了。
这tm太羞耻了!
“四、五……”
没等数到七,有人主动的的扬起脸,将唇覆了上去。
混合着口津的糖,一点一点被李御勾出,chi个干净。
“和我吃嘴!”太子殿下命令。
“你这算什么?为了纾解?还是一时兴起……”骆不离哽咽,“这种事,请你不要随便……我不愿做个排遣寂寞的人。”
“我们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觉得是排遣寂寞?”
“你这不是排遣又是什么?”骆不离红了眼,“难不成我还指望你真心?太子对小厮?”
“有何不可?”太子殿下滚动咽喉,在黑暗里吐露:我这就是真心!我这就是喜欢!”
骆不离哑声,“可我……”
太子殿下没让人把话讲完!
有人的坚持和抗拒在被袭击的一刻,土崩瓦解……
唯剩乖乖的递过。
……
清晨,阳光熹微。
床榻下,衣物乱糟糟一地。
骆不离顶着一双乌青的眼,从又湿又闷的褥子里爬出来,他伸出细白的胳膊,随手勾了地上的内衫往身上套。
本来因汗水湿透的衣衫,再遭一夜寒风吹透,冰渣一样,冻得骆不离直哆嗦。
可他没时间找自己的内衫了,必须趁着卫渊来之前,将周遭收拾妥当。
骆不离站在地上,摸了摸脑袋,他嗤笑一声,总觉得像是偷/情怕被正宫抓一样!
他将一地的衣衫悉数扔进木盆,又在橱柜乱七八糟中找出一套干净的,扔到了榻上。
刚将一地狼藉收拾,骆不离长吁一口,卫渊便急匆匆进了来。
还真是惊险!
卫渊进门,本是看了眼床榻上的太子殿下,顺带看过骆不离。
二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
卫渊可不是傻子啊!!!
他瞬即瞧出对方的异样。
乱糟糟的长发、一件单薄的宽大内衫、未穿好的鞋袜,以及慌里慌张被抓包的表情!
很快,宰相之子那张秀白的脸阴云密布。
“你如何睡在了李御的榻!”卫渊的拳头显而易见的在骆不离面前握起,“为何才刚刚起床!”
骆不离不愿和他争执什么,毕竟卫渊是李御的兄弟,他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太子殿下自从摔了,身子骨就怕寒,用炭火熏烤,他嫌闷憋,遂命我,为其暖床。”
“至于刚刚起床……昨天事儿太多,忙累昏了,太子殿下也睡得沉,一时竟给睡过了。”
这一席话落,卫渊的手稍稍一松。
富贵人家用丫头暖床,他早已见怪不怪。
李御从不用丫头伺候,这活……还得靠他。
只是,这大太阳都升得这么高了,才从榻上爬起来?!
“暖床要暖一整夜?!”
骆不离小心道:“以前不是,只是这两天气温降得厉害,小的怕殿下染了风寒。届时,雪上加霜便不好了。”
卫渊的疑惑才消减三分,可骆不离红、肿的唇,扎得他心口一陷。
“你过来,为我斟茶。”卫渊一屁股坐下,神色冷似冰窖。
骆不离唤起室外候着的小厮送水进来。
门开了,四五个小厮提着东西鱼贯而入。
骆不离为让卫渊消气,光着脚,也不穿衣,先是净了手,用帕子擦干,才走至案桌,小心翼翼给对方斟了半杯茶。
卫渊借机看向骆不离的唇,红、肿不堪,嘴角还有细细的伤口。
再看眉梢眼尾,尽是红晕残挂!
这tm还要骗谁!
宰相之子登时火冒三丈!
啪!
宰相之子,带着十分的力道,将手中的热茶轰然摔个粉碎。
骆不离的脚背随即被泼,烫得他急切的双脚互搓。
在厉色下,他不敢走开,只能忍着脚面上的一片水泡,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卫渊。”李御淡看半日的人,底线被打破,他忍不住的发火,怒斥,“你做什么!”
卫渊忍了半晌,才开口:“茶太烫了,失手打了。”
说罢,他狠盯着骆不离。
“骆不离,你先过来穿衣服。”李御命令道。
骆不离退了过去,他的两个脚面被烫红一片,又疼有辣,脸上也难堪的不行。
不错!
对方一定是瞧出了!
愤怒以及不屑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悉数剐了一遍。
在对方眼里,自己一定是不堪的存在,是勾/引的存在!
不仅卫渊愤怒,骆不离也恨上自个。
明明,是李御强迫在先。
可后来,缠着对方脖颈,不停唇舌纠缠的人是自己!
骆不离走过,并没有自己先穿,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干净内衫给李御,又找来棉袍给套上,一个个纽扣系个严实,才着手穿自己的衣。
李御穿戴妥当,冷静的看向一脸盛怒的卫渊。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瞒卫渊什么了。
“卫渊,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李御皱眉,“不论你想不想听,我都得说,这是事实,无论你接不接受。”
卫渊似乎能猜测到了,可他依然不信,红着眼眶忍痛道:“是什么?”
就在双方遇将事情摊开之际,一向稳重的秦虎却冲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