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鲲鱼脊+山盟海誓
四两椰子2020-12-19 09:294,607

  温潋王重病的消息被温言言传了出去。

  很快,三十万铁甲迎来了新的主人--毓乘风。

   原忠肃王没有儿子,亦不能把小半江山交到女儿手上,按照他和某人私下定好的那样,让忠心耿耿的毓乘风继任金州道三十万铁甲军统帅。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温言言站在金州道的边界线上,朝着南边望去。

   三月底的气候,在西北依旧不算温暖,风还带着生冷,刮得人脸疼。

   温言言半眯着眼,第一次眺望南边那个地方。

   毓乘风负责护送他进京,他从烈马上下来,走至温言言身边,“王爷,因何重病?”

   “老了,不中用了,自然缠病。”温言言言语寡淡,丝毫不掩饰对温潋的无视。

   “温言言!他是你爹!”

   温言言回望了一眼毓乘风,轻轻一笑。

   “你怎能!”

   “我怎么了?”温言言回过身,歪着脸儿道:“你以为他不知我粥里的东西?可笑!爹爹他,迟迟不敢面对我、面对我娘、甚至是那老皇帝。说到底,他唯一敢面对的,是他床头那一幅画儿。”

   “孬种!”温言言轻声道。

   “温言言!你再口出不逊……”

   “怎么着?”温言言抬起精雕玉琢的靥:“想动手打我?这才刚接下我爹的统帅权,就打他的掌上明珠?还是你忘了……你是开我苞的人。”

   “住口!”毓乘风没了气势,撇过脸去。

   温言言笑了,她拍了拍对方胳膊:“无需自责,你是受了我下的药,你本是不情愿的。”

  “我愧对王爷……罪该万死!”铁面之下,双眸猛得红了起来,“我本该自裁谢罪,可我……终究……”

   “你终究是这三十万铁甲军未来的统帅!我爹没有儿子,可总得有人继承了这庞大的杀人利器,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温言言侧过身,望向西北故土,“因为,我爹爹是大荣的家犬,而你--毓乘风,是我温氏的家犬!”

  最后一句话,温言言在一灵寺已当面说过。

  可现在说来,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毓乘风掌握了军权,也曾掌握过温言言的身子,可他对温言言的态度依旧是尊重,甚至是谦卑的,“凭你一个人去京都,能翻起什么浪?那里皆是阴鸷毒辣的黑心人,你哪里斗得过?”

   “你放心,那边,自然有人接应!”

  温言言瞧着西北连绵的鲲鱼脊,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苦涩。

   十岁之前,她的愿望是能跑马,一直跑至鲲鱼脊的山脚下,因为自己的爹爹,就长驻那里……

   可十岁之后,她最大的愿望是站在皇城之上,一手拎着刀,一手拿着李乾逸的人头,在墙头上垂脸看李氏兄弟尸首,然后敞声大笑。

   “言言,话说在前头。”毓乘风 跟随在她背后,盯着坚毅的身影道:“我不可能主动挑起祸事,我答应过王爷,要守好大荣的每一片土地,不受侵占、不受割让。”

   “我从没有让你造反!”温言言盯着鲲鱼脊,语气平静:“我只要你在特定的时间,围杀一些人!”

   “你杀了李氏两兄弟,你以为你能做上那个位置?”欲乘风试探:“终会有其他的旁支继承,你若想座上龙位,还需我去造反。”

   温言言摇了摇头,转身面对起他来,难得一见的温柔:“我从来就不贪慕那个龙座,老皇子坐过,我嫌恶心,若大仇得报,我侥幸活着……”

   “如何?”毓乘风忍不住追问起来。

   “若我侥幸活着……”温言言冲他笑了,“我要和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一定要生个男孩,让他流着我温氏的血脉去继承金州道,成为三十万铁甲军第三代主人。”

   毓乘风将人抱紧,道:“好!”

   ……

   温言言到达京城的时候,并未见着老皇帝,除了宫中天子身边的大红人宦官德喜,还真没人知道皇帝去了哪里。

   他们总认为天子在养病,前朝事物暂且交于宰相、二皇子李延二人共同处理。

   后宫也是下了圣谕,没有天子允许,任何人等不可靠近寝宫,违令者--斩!

   四月里,桃花缤纷,绯色泱泱,是有情人两相猜情,也是芳心暗许以及缱绻撕磨。

   天子李乾逸就坐在温潋的病榻前,他褪下金灿灿的龙袍,只着家常衣衫,将不可一世的威严抛开,原是个沉静生冷,泛着杀伐又裹挟着书卷味的中年人。

   “又逢桃花盛开,边疆无战事,可惜丞佑你……”

   “你提这作甚?”温潋背对着来者,没有丝毫的人臣谦卑,“唤臣名字吧。”

   “温丞佑!”天子带了点威严,“你给朕转过来。”

   那边的人轻轻一笑,其中不乏是苦涩,“我昔年听多了你的命令,如今老了,军权也交出去了,怎么,你还想强迫我不成?”

   天子没来由的撇开脸,沉默起来。

   晚春的风带着浑然天成的娇柔羞答答飘进了窗子,桃花落上了天子衣袍。

   那也是个桃红缱绻的四月天。

  桃花缤纷、边疆无战事,有人在清风中舞着银刀,一举一势,极尽风流。

   实在是,叫人挪不开眼!

   是个天赋型的年轻小将军呢~

   一身飒爽红衣,乌发银刀,于风中潇洒。

   有个人,看得有点呆。

  小将军舞完一曲,笑嘻嘻的过来跟皇子讨赏。

   因是舞了刀,红唇白齿更为引人。

   皇子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他趴下。

   小将军虽是懵懂,终究伏在他膝上。

   原来,皇子是给他松了发。

   长发垂绦,柔如丝锦,狭长的凤眸带着不解,对起高处的皇室贵胄,对上高处深邃的眉眼。

  “长发如瀑,宛若娇娘!”

   话,是皇子忍不住说的。

  人,也是皇子忍不住吻的!

   也是在那三个月狼烟未腾的时间里,皇子和小将军在那片桃林里,将各自身心烧个干净。

   天子已没有资格再念叨那触及心弦的八个字。

  他只能一遍遍回忆,一遍遍的质疑当时的决定。

   “当年,我濒死之际,你明知道,我要的并非是异姓王、并非是你的小半个江山。”背对的人终于开口了。

   天子沉默半晌,道:“我给你半个江山不好吗?我们出生入死,为的,就是大荣的江山。父皇让我们兄弟几个齐齐上阵杀敌,就是以军功定太子,怎么?这权利与地位,不能让你忘记那段时光吗?”

   “嗜权利与地位的人是你!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可笑!”温潋垂着睫羽,嘴角扯出冷意,“你不过是始乱终弃罢了,若放在朝堂上,一觉得碍眼,二觉得尴尬,索性给我块地将我打发了。”

  “可笑的是,你这种打发,可苦了我,鲲鱼脊绵延千里,我当真……守的不易!”

  温潋禁不住颤抖起来,昔日委屈一并涌上心头,“李乾逸,你懂不懂!”

   他早已不再年轻,不再是个热血沸腾的玉面将军。

  从鱼脊那边刮来风,将他的脸磨出深深浅浅的皱纹,他不仅因为金州道常年的干旱缺水而早早干枯了身心。

  更因为被人断然的抛弃,心头的万般情愫,零落成沙。

    “我明白……”天子亦感慨万千,可又不甘:“那时,众人在侧,即便你有要求,我又如何能开口答应你!”

   温潋笑了,不过是嘲笑。

   “是啊……我用着最后一口气,想听你说--你爱我,这对于一个即将登位的皇子来说,的确过分了。”

   李乾逸,拉了拉对方衣角,没得到回应。

  他思量片刻,终究要把多年的误会解释清楚,也不枉他们二人这最后一次见面。

   “丞佑,有些事情,我得明明白白告诉你。”天子盯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忍痛道:“当年,我们俩的情事,其实,早已被父皇得知!”

   话落,温潋猛的一僵!

   “他大发雷霆,他想要……想要杀了你!是我声声哀求他放过,且保证和你断个干净……我才将你抛弃,视你如无物!”

  天子哑着嗓子接着道:“若不和你断干净,我没资格参与太子人选的,你也知……我三弟那边一派大好,他有赵子期,更是如虎添翼。若我们失败,免不得遭他排挤……所以,我必须要获得父皇的欢心,从江山与你之中选一个!”

   “所以,你果断选择了江山!”

   温潋看透了皇家,原来的山盟海誓,当真是一文不值呢~

   “那为何给了我小半的江山,却不让我传宗接代呢?”温潋的语调没有波澜,像是无关痛痒。

   天子哽咽,卷气风深眸落在了床头的那张画上,多年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失意情绪,此刻溃堤。

  “父皇留你一命的前提,就是不然你留种!”

  天子少有的失态了。

   哪怕是京都一连串的风波,都没让他如此红眼。

  他一把将画扯下,将其撕烂,继而道:“我以为你要的是自由!要在鲲鱼脊畅快跑马!是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我哪里知道,你能舍弃了自由,跟我回那个铁笼!我自以为将最好的东西给了你!”

  “绵延千里的鲲鱼脊就是朕……认为最好的东西!”

  温潋也被这一番话戳到了心坎上。

  鲲鱼脊……最好的东西?!

  玉面大将血涌上心头,万般情愫已冲至咽喉,他快克制不住了……

  他克制不住的想立刻翻过身,冲他怒吼:可,这世上还有比鲲鱼脊更好的东西啊!

   一寸寸温柔亲吻、一句句发颤言语、落叶缤纷下的双双冲破,以及后来,仲夏暴雨夜的一吻别过!

   有人,红了眼,湿了框。

   原来,他,还是不懂他!

   ……

   “我三弟军功卓然,可我巴掌的地方都没给他!可你,我力排众议让你小半江山,群臣和父皇不肯……终是选择个折中的法子……温氏,只能生女!”

   一切的误会开解,温潋本该释然。

  可他终是忍住,没有回首。

   “丞佑,你回头,看看我。”天子撕烂了画,也放软了声调。

   温潋咬着牙,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失去理智,他缓缓起身,面对着墙壁, “误会解开,皇上可以离开了。”

   “你,我之间,竟是如此?即便我将真相告知了你?”

   温潋重重的滚下咽喉,冲着冰凉的墙壁哭喊:“李乾逸,谁知道你的话里有几句是真的?我前半生受你you/惑,受你玩/弄,这后半生,你还想要作弄?”

  “你以为几句话就能将那些伤痛抹去了?”

  “我一个人躲在鲲鱼脊山脚哭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一个人守鲲鱼脊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鲲鱼脊的风霜有多冷多刺骨,你不是没体会过!”

  “可是这些年,你有亲自前来,为我系一系风袍吗!?为我添一块炭吗?”

  “没有!你什么也没做!”

   “如今……我即将枯朽,你来假慈悲作甚?!”

   “是想我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欢愉和伤痛,从而原谅你?!”

   “你做梦!”

   “年少无知,若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去相守,为何含情脉脉!为何自顾诱惑!为何将我一步步带入深渊!”

   “我若知是这个结局,经年在鲲鱼脊上,你同我分手,我就该一跃而下……”

   ……

   藏了多年的话终于冲出了胸膛!

   像是一场经年大雨,被深深的怨念兜住,受了温柔的刺激,终于汹涌而出!

   温潋彻彻底底的哭了出来。

  曾经的好郎儿,如今迟暮枯骨人,再也克制不住的、畅快的哭着。

   天子似有难言之隐, “那你……要如何肯原谅朕?”

   这似乎是个表露心迹的好时机。

   温潋明白的。

   他可以在这不惑之年听到那一句话。

  那一句,一生在渴求的话!

   或者,一个温暖且期待已久的拥抱。

   再或者是……

   温潋止住了哭泣。

   他记起,自己已不是红衣乌发,十八少年郎了。

   他忆起,那个因自己的愚忠,病死的发妻。

  因自己的自私,未曾见一缕阳光的二子。

  巨大滔天的愧疚绞着割他的心。

   如果,如果……

   他回应了身后的人,那枉死的一妻两儿,谁来替他们赎罪?

   拒绝。

   是温潋身为夫、为父,亏欠万分中,唯一能做的了。

   ……

  良久,有人放弃了这个摆在眼前跟天子索求的机会。

  放弃了重拾年少脉脉温情的契机!

  温潋开口:“言言任性胡闹,你若有心,留她一命吧……算是……算是我这些年苦守边疆的回报。”

   李乾逸没等到他想要的回答。

  他明确的想要温潋回首。

   明确的想听他提的任何一个条件。

  但这条件只限于他们俩之间。

   可对方,竟将二人和好的契机……给了旁人!

   此刻,两相无言,唯剩落红一地。

   良久,李乾逸等不来任何回应。

   最后,他也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不可推卸的身份:

   ---帝王。

   桃花落尽,大荣的天子站起身来, “好!我答应你!”

   “走之前,带上你送我的银刀吧……兴许,还能派上用场!”温潋如是说。

   天子微微一晒,继而点头。

   等人走后,玉面大将温潋,摸上了自己的脸,泪水湿了一片。

  ……

   传说在鲲鱼脊最窄的地方,刻下心爱之人姓名,这一世,便得山神眷顾,纵使别离,亦可添一段相守。

   无战事的时候,有人红衣乌发,孤身便登上鲲鱼脊,顺着连绵的山峰一直走……

  长河落日两相融、双雁并飞破寒霜。

  瞧了太多壮志雄心的大美景色后,他的心,还是空的!

   断了线的泪水,依旧被风沙带到看不见的地方,那人终究没能有找到鲲鱼脊最窄的地方。

   找的时间久了,耐心被风沙抹平。

   剩下的,便是一声声的悲怒呼喊,被风沙裹挟远去。

  “李乾逸!我恨你!”

   “李乾逸!你坐高堂,就不念旧吗!”

   “李乾逸!我不替你守鲲鱼脊了!”

   “李乾逸……我,不愿,再爱你了……”

   

继续阅读:第五十三章 要不要和我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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