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不离一路风尘仆仆回了京都,乘着黑夜敲起宰相大人府门,开门小厮听闻是自家公子要好,随机前往通报。
很快,卫渊前来,见是骆不离,一把将人拉了进来,胆战心惊道:“骆不离你真是胆肥,这时候叩我府门。”
骆不离道:“怎么?”
卫渊将人匆匆往房间里待,院子里一片漆黑,如不是对方领路,他非一路磕磕绊绊。
“你不知道情况,现下京都一片混乱。”卫渊手心冒汗,言语极其不稳。
“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二人直径入房内,房内只点了一支小小的蜡烛,勉强见光。
“到底出了什么事?”骆不离顶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围着卫渊。
卫渊将骆不离按在交椅上,道:“温言言不仅反水而且和李鹤贤他们联合起来了。”
“啊……”骆不离吓的脑子一片空白,还真如张开预料那样,太子妃倒戈,“理由是什么?”
“那温言言借着邀公主宴会,抬了个箱子出来,非说是李御送他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龙袍!”
“不可能!李御绝不可能送她龙袍凤冠!”
“这我知,李御送你龙袍凤冠还差不多……”
骆不离又问:“那李鹤贤究竟什么意思?”
卫渊一脸愤慨,“在御府收出了李鹤贤私通李御的信件,那信件是老王八亲自写的,内容大概是他答应李御翻制龙袍,届时等李御登基,少不了自己好处……”
“一派胡言!”骆不离气的锤桌,“这话天子也信?”
“怎会不信?一个是太子殿下的王妃,亲自证明东西就是太子殿下送的,李鹤贤也亲自证实他替李御做的龙袍……”卫渊摇头,“你想想看,一个是至高无上的西北骄女,一个是亲王贵胄,他们这些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将命看做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现如今,果断的将各自性命给压上了……换你是天子,你能不信?”
骆不离冷静下来,细想片刻道:“温言言嫁给李御是冲着日后的凤位,太子失势,对她百无一利!所有人都认为她断然是不可能陷害太子的……”
“是啊,温言言真的狠,为了拉李御下水,亲自将自己送进大牢!”卫渊又道:“李鹤贤个王八蛋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和温言言沆瀣一气,听说天子剑指咽喉,他愣是咬定太子殿下种种行为,随后还吓尿了裤子……依旧不改口!”
骆不离靠在交椅上,始终不明,“卫渊,你如何看待这件事?宰相大人呢?”
卫渊一脸苦相,摆手:“别提了……李鹤贤那个王八蛋信口雌黄,非说我爹、程礼、罗术是早已结成太子党羽,已控制朝政……你瞧,我家现在都不敢点灯。”
“有人……有人监视着?”骆不离惊恐。
“嗯,可是我爹不对李御好,难不成对李延好去?这点天子明白,但还是暗中派人调查了,可他们查不到丝毫线索,这些年,我爹和李御的关系还需要书信或是中间人联系?大家伙一个眼神就明白了!”
“对了……御府被人围得苍蝇飞不出,你是怎么出来的?”卫渊道。
“红枫林有扇暗门,我从那里出了来。”骆不离遂将先前种种一并告知卫渊,且将雷池州刺史张开的法子与对方耳语。
卫渊听得大叫着好。
毕竟,现在的朝堂无人敢替李御说一句话,更无人可解这等死结。
得了法子,卫渊算是松了口气,他将重心转移,同人商量,“骆不离,你若细想,便知这件事背后的可怕程度。”
骆不离点头:“温言言反戈一击,那三十万铁甲,太子殿下一个都用不上,反过来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李鹤贤向来是李平年一伙,此事若成,最大的收益者只能是二皇子李延……所以……”
卫渊看向惊恐的骆不离,将他未说完的话补全:“所以,很可能,他们已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已将大荣暗自瓜分个干净!”
骆不离急忙捂着嘴,将颤音从胸腔里压回去。
“事到如今,得尽快将张开的法子传到李御那里……”卫渊顿了片刻,摸了摸脑袋,苦恼道:“娘哎……这事还得去求程秀鸾!”
“程秀鸾?”
“是了,她是谢元未过门的妻,谢元也曾是李御的侍读,他俩关系好似亲兄弟!当年谢元与李御征战南疆,谢元埋伏期间遇了狼,很不幸的丢了命,李御一直愧对他二人,先前救收割,我已经被程秀鸾吓得不清……”
“等等……”骆不离打断卫渊的絮絮叨叨,“你说,谢元是遇了狼,不幸……”
卫渊回过神道:“可不是!这几年他因此事,过得并不好,他愧对谢家,也愧对程秀鸾。”
“原来,他救我也是有这个原因……那我可不可能是谢元的……”
“骆不离,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卫渊打断道。
“无事,那程秀鸾那边还得你去求,我和她并不熟识……”骆不离恍然中回神,起身欲走。
卫渊呆看一眼,问他去哪?
骆不离简单道一句回家,可话出口……
他猛得红了眼眶。
御府被封,他,哪里还有家?!
即便从红枫林入口回家,可家中,早已没了李御。
“现如今,你不便走动,就在我府上住下,凡事我还有个人商量。”卫渊将手搭上对方肩膀:“莫心急,我们一起救李御。”
“嗯……”骆不离哽咽一声,垂下脸。
……
牢狱里的饭菜比一般犯人要高级些,这是给李御最后的一点薄面。
虽他已不再是太子,但终究流得是李氏骨血,即便是戴罪之身,可不足死。
出去后,若借着李氏靠山过上安逸日子也不是不可能。
李御的胃口并不好,每餐随意吃点果腹,他靠着霉气冲天的墙壁,细想着温言言、李延、李平年一干人。
显而易见的,这三方为了各自利益结了盟!
面对如此团结且强大的对手,李御顿感事情相当棘手。
先前只要对付李延,可如今四面八方的敌人拉帮结伙起来了。
这局势相当坏,但也相当好。
至少,所以的敌人都暴露在阳光下。
现下,只看那张开能不能承担起自己的期望。
若是不能……李御少不得使出自己最为不屑的手段。
他正苦熬着,忽的有小狱头送来几个干馍。
“沦落至此了吗?”李御盯着碗中的馍苦笑,可几个滴答后,他幡然醒悟,随机冲上前,蹲在碗前,一个一个的掰着。
果真!
在最底下的一个干馍里藏着一张纸条。
李御打开看后,面露微笑,道:“骆不离,你这趟雷池州走得可真值啊……待逃出牢笼,我得好好疼疼你!”
“等着吧……我的太子妃、我的弟弟、我的皇叔们……想一击得胜,怕是不可能了。”
李御悠悠的闭起眼睛,等待着入夜时分。
京都的夜,没有多少人能睡得安慰,上到天子,下到走街小贩,都在借着灯火干着与前日相仿的事情。
走街串巷的老人,借着昏黄豆火,细数着今儿赚了几吊,从哪里赚的几吊,明日还得去哪里买卖。
女人忙碌了一整日,也不愿早早歇息,独坐灯下为家中孩儿缝缝补补,趁着缝补的空档,时而叮嘱顽劣的娃用功学习,将来做官做宰,她便熬出了头……
女人叮嘱一番过后,必然要骂上一顿自己男人,从里到外一一数落。
此时,若男人回嘴,那必将承受滔滔不绝的训斥,除了男人将赚来的铜钱一枚枚摆在灯下,那比灯火还漂亮暖心的光,会暖人的心、补人的嘴,男人才少受些唠唠叨叨。
灯下,顽了一天的娃娃,嚷着今日被谁欺负了,被谁抢了糖了,和谁闹掰了,发誓再也不与对方玩耍,且要将送出去的东西悉数给要回来,再转赠给与自己耍的人。
但有一处的灯火,是全京都最亮的地方。
这里,数盏灯火映衬得金碧,使得更加辉煌,可临在窗前的人,心烦意乱,不言不语。
德喜正小心翼翼的伺候。
此时,关于李御的案子,他不便插嘴,自然有人收拾那个嚣张的废太子。
忽的,有宫人来报,德喜悄悄走过去,侧耳倾听后,面色一冷,继而不情不愿的回到李乾逸面前。
“何事?”
德喜慢吞吞道:“牢房传来消息,李御突发恶疾,怕是不行了……”
天子没说话。
可德喜伺候他许久,怎会不知天子心意?
李乾逸转过头来,“如何得的恶疾,前几日不好好的?”
德喜暗自冷笑,他知这不过是李御为见圣颜、寻求开脱的把戏,可对方,当真是选对了路!
他从天子的双眸中看到明晃晃的担忧!
是啊……
父子之间的深仇大恨积累成山,可归根结底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血脉的相连,才是这世上众生立足的根本。
入夜时分,从宫里出来一大对人马,破开幕色,直奔大牢。
……
第七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