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举着那个简陋的木制大蒲扇,紧张地看着林峰。
林峰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点宝贵的火柴(缴获的鬼子货),点燃了炉膛下的木柴。
火焰很小,烟雾却很大,呛得人直咳嗽。
“扇!”林峰低吼。
王铁柱咬紧牙关,开始用力扇动那块大木板子!气流被强行送入炉膛,火焰猛地蹿高了一些,舔舐着上方的“坩埚”底部。
但很快,问题出现了。手动扇风效率太低,气流不稳定,时大时小,根本无法提供持续的高温。火焰忽明忽暗,炉膛里的温度迟迟上不去,那些矿石和废铁碎屑毫无反应。
“用力!快!稳一点!”林峰焦急地催促,自己也捡起一块木板帮着扇。
两人拼命扇动,手臂酸麻,汗如雨下,但炉温依旧达不到要求。烟雾弥漫了整个矿洞,呛得他们眼泪直流,呼吸困难。
希望,随着体力的消耗和那迟迟不红的炉火,一点点黯淡下去。
“不行……副连长……没用……温度……根本不够……”王铁柱喘着粗气,几乎要绝望了。
林峰看着那毫无变化的“炉料”,看着两人疲惫不堪、几乎崩溃的样子,眼中也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动摇。难道……真的不行?自己太异想天开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瞬间——
【检测到环境内存在可用硫化矿物(黄铁矿FeS₂)……提示:黄铁矿可在特定条件下发生氧化放热反应,显著提升局部温度……但反应剧烈,难以控制,高风险……】
系统冰冷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响起。
黄铁矿?对了!洞壁上有伴生的黄铁矿晶体!那东西……能烧?能提高温度?
风险?现在还有什么风险比困死在这里更大?!
林峰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猛地扑到洞壁旁,用手电照射,仔细寻找,很快就在赤铁矿岩层中,发现了一些闪烁着黄铜色光泽的、细小的立方体晶体!就是它!
他用刺刀小心地撬下几块最大的黄铁矿晶体。
“柱子!让开!”他低吼着,将其中一块黄铁矿晶体,用尽全力砸向炉膛内燃烧最旺盛的区域!
啪!
晶体碎裂!
下一秒——
轰!
一团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蓝绿色边缘的火焰,猛地从砸中的地方爆燃起来!温度骤然飙升!一股极其刺鼻的、类似臭鸡蛋和硫磺混合的浓烈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咳!”王铁柱和牛犊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燃和浓烟呛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炉膛!
有效!温度真的上去了!
林峰的心脏狂跳起来!但他来不及高兴,因为反应似乎过于剧烈了!火焰疯狂地舔舐着那简陋的“坩埚”,泥浆涂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那半截铁皮簸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红、软化!
“扇子!继续扇!控制火!别让它烧穿了!”林峰一边大吼,一边不顾灼热,用木棍试图调整炉膛内燃烧的矿物,分散那过于集中的高温!
王铁柱强忍着恐惧和呛人的烟雾,再次拼命扇动木板!
高温,烟雾,灼热,疲惫……矿洞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炼狱!
汗水流进眼睛,辛辣刺痛。手臂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烟尘。
但没有人停下。
因为,在那疯狂燃烧的火焰中,在那快要融化的简陋“坩埚”底部,一些被加热的矿石和废铁碎屑,终于开始……微微发红!发软!甚至……有极其微小的、亮白色的金属液滴,开始隐约浮现!
【局部温度达到……1100℃……1200℃……部分铁氧化物开始被还原……检测到少量生铁液滴形成……警告!容器即将失效!】
系统的提示音夹杂着警报!
成功了!虽然极其微小,极其不稳定,但他们真的在这绝境的洞穴里,炼出了一点铁的雏形!
“看到了吗?!柱子!牛犊!看到了吗?!”林峰因为激动和烟呛,声音扭曲变形,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状若疯魔!
王铁柱和牛犊也看到了那一点在烈火中挣扎求存的微弱白光,尽管随时可能熄灭,尽管可能毫无用处,但那确确实实是……希望!是自己亲手从石头里逼出来的希望!
巨大的激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冲垮了疲惫和恐惧!
然而,乐极生悲。
就在林峰试图用木棍将那一点点凝聚的金属液滴拨到一起时——
啪嚓!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那不堪重负的、泥浆涂抹的“坩埚”底部,终于彻底烧穿了一个洞!
炽热的、夹杂着未反应完矿石和炭渣的金属液滴和熔融物,顺着破洞流淌下来,滴落在下方的岩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凝固成一片丑陋的、夹杂着大量杂质和气泡的铁疙瘩!
同时,炉膛也因为结构损坏和燃料耗尽,火焰迅速衰弱下去。
黑暗再次笼罩下来,只有那一点滴落凝固的铁疙瘩,还在散发着暗红色的余晖,和刺鼻的硫烟味。
短暂的、疯狂的沸腾后,是更深的寂静和失落。
失败了。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王铁柱和牛犊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瘫坐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峰也喘着粗气,看着那滩失败的作品,看着手上被烫出的水泡,看着彻底报废的“炉子”。
但他脸上,却没有多少失落。
他走过去,用刺刀小心翼翼地将那滩还散发着高温、形状不规则、满是气孔和杂质的铁疙瘩撬了下来。入手沉甸甸的,粗糙硌手,丑陋不堪。
但这确确实实是一块铁。是他们用最原始、最疯狂的方法,从石头里炼出来的铁。
他掂量着这块丑陋的铁疙瘩,抬起头,手电光扫过王铁柱和牛犊绝望的脸,声音因为烟呛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
“看见了吗?”
“鬼子能炸塌洞口,”
“炸不断老子的脊梁骨!”
“一次不成,就十次!一百次!”
“老子就不信,”
“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他走到洞壁前,用那块还烫手的铁疙瘩,狠狠地在坚硬的矿石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刺眼的白色刻痕!
如同野兽,标记着自己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