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自己生产硝化棉，又是硝酸又是硫酸的，工艺复杂，风险还高。”
“但我们都忽略了最现成，也是最大量的来源。”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枚榴弹。
“鬼子的每一发炮弹，每一发掷弹筒榴弹里，都有这东西。这是他们用来把弹头推出去的发射药，也是我们制造新式子弹，最完美的原料！”
“我们只需要把它们收集起来，通过简单的化学处理，提纯，再重新塑性，就能变成我们自己的发射药！”
溶洞里，死一般地寂静。
李云龙和赵刚，两个人，两张嘴，都张成了“O”型。
他们直勾勾地看着林峰手里的那几片淡黄色粉末，又看看地上那个被拆开的铁疙瘩。
脑子，彻底宕机了。
还能……这样？
从鬼子的炮弹里，掏出原料，再做成子弹，去打鬼子？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操作！
半晌，李云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我……我操！”
一句国骂，包含了震惊，狂喜，和不敢置信。
他一把抢过那几片粉末，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仿佛那不是什么化学品，而是绝世的珍宝。
“他娘的！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都因为过度兴奋而有些颤抖。
“老子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我们天天愁着没原料，结果原料就在咱们脚底下！鬼子就是咱们的兵工厂啊！”
赵刚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扶了扶眼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语调里依然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林峰同志，这个……这个方法可靠吗？危险性大不大？”
“可靠。”林峰点头，“只要操作得当，比我们自己从头合成要安全得多。我们只需要建立一个专门的拆解和提纯工坊。”
“好！好！好！”
李云龙连说三个好字，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猛地停下，冲着洞口就吼。
“通讯员！给老子滚过来！”
通讯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传我命令！从今天起，独立团所有部队，打扫战场的时候，除了枪支弹药粮食，所有鬼子打过来的炮弹壳，没爆炸的哑弹，一个不许给老子落下！全都给老子捡回来！”
“告诉弟兄们，那不是破铜烂铁，那是咱们的命根子！是能换鬼子命的宝贝！”
命令很快传遍了整个独立团。
战士们都懵了。
以前大家打扫战场，都躲着那些没炸的炮弹走，生怕一碰就上了天。
现在团长居然让大家把这玩意儿当宝贝捡回来？
虽然不理解，但命令就是命令。
很快，一个专门用于拆解日军弹药的工坊，就在后山一个更隐蔽的山洞里建立起来。
林峰亲自挑选了几个最心细，手最稳的老工匠，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安全地拆解这些危险品。
“记住，一定要先判断引信类型。”
林峰指着一枚91式手榴弹，对一个叫老孙的工匠说。
“这种撞击引信的，只要别磕碰引信本身，弹体是安全的。我们主要是要它里面的炸药和外面的弹壳。”
他又拿起一枚被拆掉引信的掷弹筒榴弹。
“我们的目标，是尾部的发射药。动作一定要轻，用铜制工具，避免产生火花。”
老孙点点头，拿起特制的铜凿子，小心翼翼地对准榴弹尾部的卡槽。
他深吸一口气，用小铜锤轻轻一敲。
“咔。”
卡槽松动了。
他松了口气，准备进行下一步。
就在他拿起镊子，准备夹出里面的发射药时，异变突生。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金属机件复位的轻响，从榴弹内部传了出来。
整个山洞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孙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汗水瞬间湿透了后背。
林峰的动作比他的话还快，一把按住了老孙的手。
“别动！”
“嗒。”
那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山洞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老孙的身体僵成了一块石头，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滚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瓣。他拿着镊子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敢动。榴弹内部，似乎有什么致命的机件，被他刚才的动作给激活了。
是延时引信？还是鬼子设下的诡雷？
没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知道，下一秒，他们可能就会和这个山洞一起，化为一团绚烂的烟火。
林峰的反应快到极致。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一把将老孙的手死死按在榴弹上。
“别动！”
他的动作快，但吐出的字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后退！慢慢退！不要跑！”
几个辅助的工匠脸色煞白，双腿发软，但听到林峰的命令，还是强撑着，一步一步地挪向洞口。
老孙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从林峰手掌传来的，不是慌乱的颤抖，而是一种坚实、稳定的力量。
山洞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枚随时可能爆炸的榴弹。
“老孙，听我说。”林峰的眼睛紧紧盯着榴弹的开口处，那里，一根细微的金属撞针，似乎已经脱离了保险位置。“你刚才敲击的力度，可能震松了里面的延时击发装置。现在，它正在倒计时。”
“我……我……”老孙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慌。”林峰打断他，“还有救。你听我的口令，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这种老式的化学延时引信，结构并不复杂，但极其不稳定。一旦启动，就是不可逆的过程。除非……
“老孙，你的镊子，还能动吗？”
“能……”
“好。现在，慢慢地，把它伸进去。对，就是那个位置，看到那片黄铜垫片没有？用镊子尖，把它往上……轻轻地撬起来。记住，一定要轻！把它从撞针下面，重新塞回到保险槽里去！”
这是一个比穿针引线还要精细百倍的活。
老孙的汗水滴进了眼睛里，又涩又疼。他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镊子尖，在他的控制下，颤抖着探进了榴弹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