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猛地扭头看他,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你说什么?!这他妈都……”
“轴断了,不是天塌了。”林峰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他走到那堆废铁前,弯腰捡起那半截断裂的、还带着高温和狰狞断口的传动轴,掂了掂,“杂质太多,热处理不过关,过载就脆。”
他把断轴扔到李云龙脚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指望这种破烂扛大梁,不断才怪。”
这话像一巴掌扇在李云龙脸上,火辣辣的疼!这铁料,是他带人扒铁轨、用命换回来的!
“你……”李云龙刚要发作,林峰却已经转向了那堆从鬼子卡车、报废武器上拆解下来的、形状各异的“破烂”。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飞快地掠过一根歪斜的卡车传动轴,一根鬼子九二式重机枪的备用枪管,甚至还有半截炸弯了的炮闩……强化后的视觉和系统赋予的金属材料学知识在他脑中飞速运算、匹配。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根被扔在角落、沾满泥污、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实心钢棒上——那是从鬼子某型迫击炮的座板上拆下来的支撑轴,材质异常坚硬坚韧。
“石头,”林峰指着那根钢棒,“把它弄过来。还有,把卡盘卸下来。”
石头一愣,还没从绝望中回过神。
“快去!”李云龙虽然不明白林峰要干什么,但看到他眼中那熟悉的、冰冷专注的光芒,下意识地嘶声催促。
石头和张大彪连忙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撬棍和榔头,将变形的卡盘从断裂的主轴上硬生生撬了下来,又把那根沉重的炮座板钢棒抬到工作台上。
林峰挽起袖子,露出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启动了那台老旧的、用来铣平面的铣床(这台结构简单,损伤不大)。刺耳的噪音再次响起。
他没有试图去修复那根彻底报废的复杂主轴,那需要专门的设备和时间,他们都没有。他选择了一种更野蛮、更直接,却也风险极大的方法——改造替代!
他要用这根实心炮钢,重新车制一根最简单、最粗暴的临时主轴!放弃一部分精密加工能力,只保留最核心的旋转动力输出!同时,改造卡盘的连接方式,用最原始的键槽和法兰盘结构,硬连接上去!
这是一个外科手术式的、近乎赌博的方案!对加工精度要求极高,一旦误差过大,要么装不上,要么运行时剧烈震动,再次损坏机器甚至伤人!
所有还能动的人都被调动起来。王铁柱被强行从老蔫那边叫了回来,脸色依旧惨白,手还在抖。张大彪和石头打着下手,按照林峰的指令,用最笨重的工具固定、测量、搬运。
林峰亲自动手。他操控着铣床,切削着那根异常坚硬的炮钢。火花疯狂飞溅,灼热的金属碎屑烫在他的手臂上,留下点点红痕,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他的眼神专注得像要钉死在刀尖和工件的接触点上,每一个微调,每一次进给,都稳定得可怕。
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额角、鼻尖滚落,混着油污,滴落在冰冷的工作台上。窑洞里空气污浊闷热,如同蒸笼。
李云龙就站在旁边,看着林峰那双稳定得不像人类的手,看着那根粗糙的炮钢在尖啸的切削声中一点点褪去污垢,露出内部致密的金属光泽,逐渐被加工出精确的台阶、轴承位和键槽……他心中的暴怒和绝望,慢慢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不敢奢望的希望所取代。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张中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天光彻底暗了下去,只有窑洞里的油灯和飞溅的火花提供着照明。
终于,最后一刀完成。
一根虽然看起来粗糙、却尺寸精准的临时主轴加工完毕。
更艰巨的挑战来了——安装和校准。
需要将沉重的卡盘吊装到新主轴的法兰盘上,对准键槽,然后用巨大的力量压入、紧固。稍有偏差,前功尽弃!
没有起重设备,全靠人力。张大彪、石头、王铁柱,还有两个闻讯赶来帮忙的警卫连壮汉,用绳索和木杠,喊着号子,死命地将那沉重的卡盘一点点抬起,对准。
林峰趴在机器下面,脸上身上全是油泥,借助着微弱的油灯光亮,用最精密的卡尺和肉眼,死死盯着对接的缝隙,指挥着毫米级的调整。
“左边高一毫!”
“往后!半毫!”
“停!压!”
汗水滴进眼睛,又涩又疼,没人敢擦。肌肉因为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号子声粗重压抑。
李云龙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比自己上战场冲锋还要紧张。
“哐啷!”一声沉重的金属撞击闷响!
卡盘终于被强行压装到位!
林峰飞快地装上锁紧螺母,用加长的套管扳手,和石头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死死拧紧!
最后,安装皮带,调整松紧。
所有步骤完成。林峰站起身,几乎虚脱,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整个窑洞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在那台经过“截肢手术”又强行“接骨”的车床上。
林峰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汗,走到柴油机旁。
他猛地拉动了启动绳!
“突突突……嗡——”
柴油机发出咆哮,皮带传动起来!
那根崭新的、粗糙的临时主轴,带着上面连接的卡盘,开始缓缓旋转!起初有些摇晃,发出不甚顺畅的摩擦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峰飞快地调整着皮带张紧轮和底座螺栓。
旋转渐渐平稳下来!虽然噪音比之前大了不少,带着一种沉闷的、令人不安的负荷感,但它确实在转!稳稳地转!
【临时修复成功!车床功能恢复65%,可进行粗加工及部分精加工,长期运行风险高。贡献点+100!】
成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
“他娘的……真……真转起来了?!”张大彪第一个失声叫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