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完全同意林峰的判断：“我赞成。我们的核心，始终是依靠自己。既然林峰你有把握能把咱们自己的硝化棉搞出来，我们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布下的陷阱上。”
“好！听你的！”李云龙一拍大腿，“不去了！他娘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没了张屠夫，还不吃带毛猪了？咱们自己造！”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关于黑市的一切试探，戛然而止。
“磐石”再次沉寂下来，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所有的精力，重新聚焦到了那个偏僻山谷里的简陋工坊。
林峰回到了那套不断渗漏着酸液的陶缸装置前。
与外界那个精心包装、价格诱人的鱼饵相比，眼前这个丑陋、危险，随时可能带来毁灭的玩意儿，才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
这条路布满荆棘，每一步都可能踏空。
但这是他们自己的路。
他拿起一块浸透了机油的棉布，开始加固另一个看起来有些脆弱的接口。王铁柱和老蔫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一个递工具，一个准备着碱水。
工坊里，只有陶器与竹管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酸液腐蚀麻线的“滋滋”声。
林峰的动作很稳，很慢。
他必须稳，也必须慢。
因为他面对的，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难题，更是一场与看不见的敌人在耐心和意志上的殊死较量。
竹下的圈套，就像一张无形的网。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张网收紧之前，用自己手里这把简陋却锋利的“刀”，杀出一条生路。
他拧紧最后一圈麻绳，抬起头，目光穿过工坊昏暗的门框，望向外面巍峨沉寂的群山。
山谷里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股铁屑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王铁柱的工坊，现在是全团除了伙房之外最热闹的地方。
“叮……叮……叮……”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取代了之前令人心悸的酸液滴漏声。
十几个手艺最好的工匠，正埋头在一排排简陋的木桌前，手里拿着小巧的锉刀和冲子，小心翼翼地在一块块弧形的铁片上打磨着。
那不是普通的铁片，而是机械瞄具的核心部件，弧形表尺。
王铁柱背着手，在一排排工匠身后踱步，他的眼睛比鹰还尖，任何一丝一毫的偏差都逃不过他的检视。
“三号！你这个刻度深了半丝！废了！拿去重熔！”
“老七！手稳住！这一批是给侦察排的，打不准，林副连长要扒了你的皮！”
被点到名的工匠满头大汗，动作愈发谨慎。
经过无数次失败和校准，他们终于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加工流程。虽然依旧是纯手工打造，但精度已经比最初的版本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尤其是表尺上那些代表着不同距离的刻度，已经能做到相当精准。
一套崭新的机械瞄具，被安装在一支保养得油光锃亮的中正步枪上。
一名来自侦察排的战士趴在百米外的射击位上，调整了一下表尺，深吸一口气，瞄准，击发。
“砰！”
远处的靶子猛地一震，正中红心。
“好！”
围观的战士们发出一阵喝彩。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独立团的各个营连。
“听说了吗？王铁柱那儿搞出了个神仙玩意儿，装在枪上，三百米外打鬼子的钢盔，跟玩儿似的！”
“真的假的？有那么玄乎？”
“什么玄乎！一营的张大胆亲眼见的！侦察排的弟兄，用那玩意儿，枪枪不落空！”
“乖乖！那俺们连要是能换上几套，打伏击的时候，不是能把鬼子当活靶子打？”
一时间，各个营连长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李云龙的团部，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团长！我们一营是主力营！打的都是硬仗！这新瞄具，怎么也得先给我们换上一个连吧！”一营长张大彪唾沫横飞。
“放屁！你们是主力，我们二营就是后娘养的？”二营长沈泉不甘示弱，“上次攻炮楼，我们二营伤亡最大！这批好东西，理应先补充我们！”
三营长，四营长，骑兵连长……一个个平时称兄道弟的汉子，此刻为了几套瞄具，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没当场动手了。
李云龙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猛地一拍桌子。
“都给老子闭嘴！”
他一声怒吼，整个团部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菜市场抢白菜呢？！”李云龙挨个指着他们的鼻子骂，“有能耐，跟鬼子横去！在老子这儿耍横，算什么本事！”
营连长们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再出声，但那眼巴巴的神情，分明写着“我还要”。
“都给老子滚蛋！回去等通知！”李云公不耐烦地挥挥手，把这群“讨债鬼”全都轰了出去。
等人一走，李云龙立刻把林峰和赵刚叫了过来。
“你们都看到了。”李云龙灌了口水，气哼哼地说道，“这帮家伙，一个个都盯着那几套瞄具，眼睛都绿了。林小子，你给句准话，这玩意儿，咱们到底能搞出多少？”
林峰很平静：“产量在稳步提升，但手工打磨，快不了。一个月，能装备两个排，就是极限了。”
“才两个排？”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他娘的，分给谁都得罪人啊！”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林峰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优先配发给侦察排的狙击小组和各营的尖刀班。他们的射击技术最好，能最大化发挥瞄具的效能。其他人，暂时不考虑。”
这很公平，也很残酷。
李云龙点点头，道理他懂。可看着手下那帮嗷嗷待哺的兵，他心里还是不得劲。
“那就这么定了？”
一直没说话的赵刚，这时却开口了。
“老李，林峰，我倒是有个不一样的想法。”
李云龙和林峰同时看向他。
“老赵，你有屁就快放，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李云龙催促道。
赵刚笑了笑，不以为意：“分配是肯定要按战功和精锐程度来的，这一点我同意林峰。但我们可以把这个分配的范围，扩大一点。”
“扩大？怎么扩大？咱们就这点东西。”李云-龙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