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蛇胆小心地放进酒瓶里,盖紧盖子,使劲晃了晃。
老辈人说了,毒蛇胆泡酒,那可是大补的良药,能清火明目,还能解毒。
特别是这种土奎蛇的胆,更是难得的好东西。
处理完蛇胆,他又耐着性子,把蛇皮小心地整张剥了下来,打算回头晾干了拿到城里去卖。
剩下的蛇肉,既然娘不敢吃,他也不打算浪费,到时候带到城里去,看看何老板收不收。
把这些都弄利索了,时候也不早了。
马卓把蛇皮和蛇肉用块破布包好,连同另一只野鸡,还有早上采的那些草药,一股脑儿都装进背篓。
跟娘交代了一声,又搭着赵老蔫的拖拉机,再一次进了城。
这一趟进城,照旧顺当。
草药卖给了百草堂,野鸡和蛇肉也顺利出手给了何记酒楼,蛇皮则卖给了一个专门收皮货的小贩子。
又是几百块钱。
马卓揣着钱,心里头更踏实了。
盖房子的钱是够了,可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没在城里多磨蹭,买了些中午炖鸡要用的花椒大料啥的,就赶紧回家了。
回到家,把钱照例交给娘收好。
瞅瞅时间,离中午开饭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他走到院子里,把那只拴着的野鸡解了下来,又拎出早上采的那小半篓新鲜蘑菇,准备开始拾掇,做一顿香喷喷的野鸡炖蘑菇!
马卓提溜着那只扑腾劲儿刚消停的野鸡进了灶房。
他娘张显菊正往灶膛里塞柴火,火苗子呼呼往上窜,贪婪地舔着乌黑的锅底。
锅里烧着水,白腾腾的热气冒着。
“娘,鸡毛我来弄,那蘑菇您再帮着拾掇拾掇。”
马卓说着,抄起灶台边的水桶就往院子里走,寻了个背风的墙根儿,哧溜一下蹲下身,开始给那只肥嘟嘟的野鸡拔毛。
拔鸡毛这活儿磨人,尤其是野鸡,毛根子扎得死死的,没点耐心可不成。
不过马卓手底下利索,热水滚烫地往鸡身上一浇,趁着那股子热乎劲儿,手上跟捋麻绳似的,刷刷刷就把毛往下薅。
灶房里头,张显菊把那小半筐刚采回来的鲜蘑菇倒进大木盆里,一个一个地捡着洗。
榛蘑根子上的老皮得用指甲盖掐掉,松蘑伞盖底下藏着的松针和泥星子,得用手指头细细抠出来。
妞妞乖乖坐在堂屋门槛上,小脑袋瓜一会儿瞅瞅院里挥汗如雨的叔叔伯伯,一会儿又扭头看看灶房里忙个不停的娘。
最后还是被哥哥拔鸡毛给勾住了魂儿,蹬蹬蹬跑到马卓旁边,也蹲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
“哥哥,鸡疼不疼呀?”
“它睡过去了,不疼。”
马卓头都没抬,手上活计不停。
等鸡毛拔得差不多,露出底下黄亮亮的鸡皮,马卓才拎着光溜溜的鸡回了灶房。
接过娘递来的那把沉甸甸的菜刀,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把鸡开了膛。内脏掏出来,黄澄澄的鸡油被他仔细剔下,单独放个碗里,剩下的鸡胗、鸡肝、鸡心什么的,仔仔细细洗干净。
连同鸡肉一起,抡起刀,斩成大小差不离的块儿。
张显菊早把灶火烧得旺旺的,大铁锅烧得滋滋冒烟。
马卓端起那碗金黄的鸡油,刺啦一声倒进锅里,油烟子立刻腾起。
一股子油脂被烧得焦香的味道,一下就顶满了整个灶房。
等鸡油炼得差不多,滋滋啦啦响声小了,他拿勺子把焦黄的油渣捞出来,随手扔进灶火里。
然后抓起一把花椒大料,扔进滚烫的鸡油里,刺啦啦一阵爆响,那香味儿更冲了!
紧接着,葱段姜片下锅,拿锅铲飞快地扒拉几下,香味彻底呛出来,就把焯过水、沥干了的鸡块一股脑儿全倒了进去。
哗!!
滚油碰上还带着水汽的鸡块,水汽裹着肉香、调料香,轰地一下炸开,霸道地直往人鼻孔里钻。
院子里正干活的汉子们,闻着这猛烈的香味儿,手底下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慢了半拍,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往灶房这边瞅。
“这味儿,绝了!”
“卓子行啊!这手艺,我看比县城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强!”
“光闻味儿就馋死个人喽!”
马卓眼睛盯着锅里,手腕子一抖一抖,专心致志地翻炒着鸡块。
直炒到鸡块表面微微发黄,边上带了点焦糊的嘎儿,他才沿着锅边淋进去一勺自家酿的酱油,又添了两大瓢滚烫的开水,盖上沉重的木头锅盖, 转成小火咕嘟慢炖。
“卓儿,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咋这么熟练?”
张显菊实在忍不住,凑过去低声问。
“嗨,瞎琢磨呗。”
马卓随口胡诌了一句,总不能说是上辈子在部队,掂勺掂出来的吧。
炖了差不多大半个钟头,马卓估摸着鸡肉炖得差不多快离骨了,才把洗干净的蘑菇一股脑倒进去。
新鲜的榛蘑、松蘑,一遇上滚烫的鸡汤,立马就软塌下来,原本那股子淡淡的土腥气儿,被鸡汤浓郁的鲜香一压,反倒透出一种独特的山野清爽味儿。
蘑菇金贵,不能炖烂了,失了那嚼头。
马卓又往锅里撒了一把盐粒子,拿勺子舀了点汤,凑到嘴边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尝了尝咸淡,觉得火候到了,就让娘把灶膛里的柴火都撤出来,用那灶膛的余温再焖上一会儿,让味儿更透。
这时候,日头已经爬到了头顶正上方,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是该吃晌午饭的时候了。
“开饭喽!叔伯大哥们,都歇歇手,过来吃饭啦!”
张显菊擦干净手,走到院子当间,扯着嗓子朝着那汉子们喊了一嗓子。
工人们一听开饭俩字,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全上来了,叮叮咣咣聚拢过来,围着院子里的大水缸,舀水洗手抹脸。
马卓两手端着那滚烫的大铁锅,稳稳当当地走了出来,往院子当中临时搭起来的破木头桌子上一放。
“咣当”一声,震得桌子腿儿都晃悠了一下。
锅盖子一掀开,那香味儿更是没了遮拦,铺天盖地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