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酒,碧玉壶,薄玉轻盏映深眸。
灯下,一个是翩翩王孙,一个是天家娇颜,映得一室清辉顿生。
“可否容我把靴子脱了?一路冒雪疾行,脚上湿冷难受!”桓王瞧着玥凝,说得理所当然,就如说吃饭喝水一般随性,全无一丝局促、扭捏。
玥凝不由失笑,“王爷请便。”
桓王径自俯身将湿靴褪下,又将袜子脱掉,一双洁净赤足踏在绒毡上,看得身后初兰微微皱眉,见玥凝但笑不语,只好手脚麻利地取来干爽布袜,桓王神情自若地换上。初兰端上几碟嫩笋、豆干、鹿脯、熏鱼,玥凝微微侧目,初兰默默施礼,垂目退下,屋内只余二人相对。
“这样就好多了!”桓王穿上新袜,在波斯绒毡上跺了跺脚,才又落座。映着晕黄烛光,桓王脸上微露倦容,虽眼底含着笑意,仍掩不住淡淡疲乏之色,神色不复往日洒脱无拘。
青梅酒烫至温热,入口绵柔甘醇。
桓王仰头喝去半盏,脸上渐渐现出温暖红意,又夹了一根嫩笋放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嗯,”桓王徐徐咽下口中酒菜,笑道,“雪夜归家,美酒佳人相候,复夫何求啊?”
“王爷说笑了,若王爷单求如此情境,何日不可?”玥凝为桓王斟满酒,莞尔说道。
“呵呵,有道是美酒易得,佳人难觅呀!”桓王瞧向玥凝,目光深遂,眸中似是藏了一湾深不见底的潭水。
玥凝心中微微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皇城可有什么变故么?玥凝终日藏匿庄上,可别为王爷带来什么麻烦才好。”
桓王啜了一口酒,才缓缓说道:“现下是有些麻烦,在下雪夜前来,也正是为得此事。”
“哦?王爷请讲!”
“一件是大乾的,一件是苗羽的,公主要先听哪一件?”桓王微微抬眼询问。
难道是轩辕哥哥有什么事不成?玥凝心中一凛,脱口说道:“先说大乾的罢。”
“公主的义母、大乾皇太后薨了!”
“啊?”心中没来由地一松,却仍是吃惊不小,自己离开大乾之时,太后病体就非常沉重了,强自撑着把自己打发出来,便再也支撑不住了。玥凝心里五味杂陈,悲喜莫辨,太后初时慈爱的面容与后来枯黄、狠戾的模样交织在一起,在玥凝面前晃来晃去……
见玥凝怔怔不语,脸色白得透明,无有一丝血色,桓王一把托了玥凝的手臂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玥凝缓缓阖上双眼,轻轻摇了摇头,“不妨事,”说罢,端起案几上的碧玉酒盏,轻轻抿了一口,酒温热绵醇,却仍呛得玥凝眼底有泪意涌上,眨眨眼,强逼下去。
偏是这强作坚韧,忍泪欲滴的倔犟,最是使人怜惜。
桓王心中一痛,想伸手为其拂去眼角的泪滴,手到半途又缓缓垂下。
“玥凝有一事相求王爷!”
“公主请讲,天辰说过,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倾力相助!”
“现下太子已死,王爷可否助玥凝回乡?”
“回大乾?”虽料她必有此求,如今听来,却仍是心痛难当,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放不下这个异国的女子。
“嗯!”玥凝满目希翼,点了点头。
桓王长长出了一口气,缓声说道:“非是我不愿帮你,而是你已经回不去了,现在的大乾已非你离去时的大乾!”残忍的话一经出口,桓王又仰头灌下一盏酒,看也不看玥凝。
回不了去了?本以为可再与轩辕川枫重聚,不为别的,单为腹中孩儿,亦该回去。谁知,一脚上的,竟是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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