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郑重便留宿在了昭昭家。两个人几天不见，特别是郑重这种初尝人事的童子鸡，加之第二天不用上班，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才睡去。昭昭这次吸取教训，提前把柯基关在了客厅的狗笼里。
柯基平时总是跟着昭昭睡卧室的，郑重一来，它便被赶了出去，似乎对此颇为怨怼，看郑重的眼神总是不善。
第二天，郑重果然开车带昭昭去了那家泰国餐厅。
两人一到店，传统泰女打扮的迎宾便微笑道：“二位，请问有预约吗？”
郑重报了预留的信息，便在侍者的带领下和昭昭进了包厢。
是个小包，虽然不大，位置却极好，临窗，正好可以观江景，看得出来郑重是用了心的。
郑重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让昭昭先点餐，但从他偶尔给出的只言片语，可见他也是懂泰国菜的。
昭昭好奇，“你常吃泰国菜。”
郑重道：“第一次。”
昭昭意外，“不像呀，看起来很有研究。”
郑重坦白道：“趁你睡着的时候，我爬起来临时抱佛脚了一番。”
昭昭笑而不语，这小子果然有些诚意。
昭昭一边翻看菜单，又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老冯换的班？”
郑重没有立即回答。昭昭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却装作不知，只埋头专心看菜单。
沉默了一会儿，郑重才答到，又问昭昭，“你，很介意？”
昭昭头也没抬地说道：“有什么好介意的，随便问一句，怕影响你工作。”
郑重这才如释重负，笑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点完餐，昭昭起身去了卫生间。不知为何，出了包厢，她有种做贼心虚的谨慎，总是害怕撞见冯作诚。
明明刚才和郑重确认过，此时的冯作诚应该正在辖区所里接待来访的报案人或者出外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到这里来。况且，她和冯作诚之间又没有什么承诺，连暧昧都谈不上，可她就是心虚，总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郑重和他换了班，他在那边替郑重当牛马，而她放了他鸽子，坐在经由他推荐，原该他俩一起来的泰国菜，和郑重在这里出双入对，郎情妾意。
昭昭上完厕所，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冯哥，对不起”，一边对镜补了下妆，又施施然地回到了小包。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下午又去电影院。
选电影不仅能看出两个人的契合度，也能判断出彼此间的包容度。昭昭大致判断出了郑重可能感兴趣的电影，却故意不表态。
郑重主动表示：“要不咱们就看《出走的决心》吧。”
昭昭有些意外，这部电影在时下的年轻女性中很有话题度，但显然大部分男性不在受众之列。
郑重这算是投其所好。
昭昭思忖了一下，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看完电影，两个人又去了欢乐谷，跟时下年轻情侣的约会大同小异。
晚上，郑重把昭昭送回家之后，极为熟门熟路地想要跟着上楼，却遭到了拒绝。
昭昭道：“婉拒了哈。从昨晚开始，我已经和你玩了一整天了。我明天必须再准备一下下周一的面试。”
郑重撒娇道：“你明天准备面试的时候，我已经去上班了，又不会影响到你。”
昭昭不说话，只看着郑重暧昧地笑。
郑重央求道：“昭昭，我保证晚上一定不乱来。”
郑重一通软磨硬泡，撒娇卖痴都不奏效，只好灰溜溜地开车回了自己家。
一晃到了周一下午，昭昭和长恒纪元的人如约在线上房间见了面，简单地相互寒暄之后，开始了面试。
这次面试的重点主要集中在对影视ip的看法上，昭昭庆幸，自己押中了宝。果然，长恒纪元没有跨行业发展的意思，还是延续最近几年的路线，主做收购IP，制作和出品符合时下年轻观众喜爱的东方奇幻古偶剧。
总监看起来年约35岁左右，典型的职场白骨精，头发全部梳起来，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精明干练。
她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带有明显审视意味地问道：“你怎么看待文化ip市场和受众。”
昭昭虽然没有影视行业的经验，但本科念的是戏文，算是科班出身。加之这些年因为兴趣，时常关注影视行业的风向，又在面试前刻意恶补了相关知识，所以回答起总监的问题得心应手。
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然后开口道：“关于文化IP市场和受众，这个问题讨论范围太大了，其实应该细分下来讲，比如在游戏市场，电影市场、影视剧市场和动漫市场，相应的IP和受众都是不一样的。”
总监没有说话，微微点头的动作却明确地传达出了她的肯定。
昭昭继续说道：“讲到影视剧的话，比如说咱们长恒纪元目前深耕的领域——古偶市场。”提到长恒纪元的时候，昭昭特意用了“咱们”，不动声色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古偶市场的题材大类就是东方文化题材，细分下来会有仙侠、武侠、幻想、宫廷这些。古偶市场，它的市场定位决定了它的题材，也就是IP类型是不变的，也即是东方题材，它的用户画像也是以年轻女性为主。”说到这里，昭昭刻意停顿了一下，“但是，这个年轻女性用户却是变化的。没有人永远18岁，但是永远有人18岁，我们的目标用户就是这个18岁的女性。”
总监上扬的嘴角表明了她对昭昭的话很感兴趣，昭昭备受鼓舞，侃侃而谈道：“像我是90初生人，我应该算是时下古偶受众里年纪最大的那一拨了，也即是90初，80末这一部分女性。我本人是看唐人剧，周易剧长大的。我的仙侠启蒙剧是唐人的《仙剑一》，然后东方幻想启蒙剧是周易的《水月洞天》，也就是蔡少芬、陈德容他们主演的那个电视剧，我甚至现在都对里面那个特效做的大蟒蛇有印象。
“这是我，也就是当下古偶受众中年纪最大的一拨人，对仙侠剧、幻想剧的一种标准吧，比如提到仙侠剧，我会想到《仙剑一》，提到幻想剧，我会说出周易的《水月洞天》。
“但是像我表妹那拨00后，也就是一二十这群小女孩。她目前也是古偶的受众，但是对她来说，提到仙侠剧，她的第一反应是2015年大爆的《花千骨》，那个时候她刚好10岁左右，正是大量接收外界信息，塑造对电视剧审美标准的一个阶段。
“虽然都是仙侠剧，很明显《仙剑一》和《花千骨》是不一样的。”说到这里，昭昭思路有刹那的短路，她战术性地喝了口水，继续道：“我表妹今年19，在念大一，正是能够开视频会员，有付费能力又有时间的那一拨，他们算是古偶重点去抓的那一部分用户。所以，当我们去寻找IP的时候，就是要找到这部分人喜欢的IP。”
总监满意地说道：“看来你很有研究呀。”
昭昭趁机标榜了一下自己，笑道：“热爱是最好的老师。虽然我不在影视行业，但很喜欢和向往，所以有在关注。”
总监一改刚才的认同和亲和，话锋一转，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压迫感，“我记得你的简历上有写，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既然是科班出身，又有兴趣，为什么以前没有从事这一行？”
果然，能爬到长恒纪元总监这个位置的人，绝不止平易近人的一面。
昭昭脑子飞速转动，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个送命题，最终她选择了走女性主义煽情路线，试图引起这位女总监的共鸣，“刚毕业的时候，年纪小，还不清楚自己真正的热爱在哪里。兜兜转转，去过了这么多地方，见识过了这么多人，也经历过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才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的。现代社会虽然越来越开放包容，但女性在职场打拼还是步履维艰，可我始终相信这个社会会给女性试错和选择的机会，我相信咱们长恒纪元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让女性尽情释放自己野心，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昭昭面上虽然还保持着微笑，但心里却是忐忑的。因为科班出身，此前却从未涉足过这个行业，欠缺行业经验，的确是她洗不白的一个致命伤。
她只能寄希望于这样一个虽然有些空洞却又很实际的回答，来引起总监的共鸣。
最终，总监给了她一个微笑，“希望我们将来能一起共事。”
昭昭愣住，继而明白过来，自己这是通过了第二轮面试，由衷地感谢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