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父一个箭步冲上来,老泪纵横:“这……这是汝窑天青釉!北宋的!整套茶盏!这玩意儿,博物馆都拿不出第二套!贤婿,这……这哪是礼物,这是传国玉玺啊!”
宁远还没回神,老头子又扑到另一箱:“这些画……这是董其昌的笔?还是王希孟的?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得洗手戴手套,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亵渎不得啊!”
宁远懒得理,心里却嘀咕:这送礼,也太狠了。送金子是寻常,送瓷器是心意,送这些字画……是生怕他不动心?
他猜,这是冲着他来——想让他“识时务”。
那最后一箱呢?
陈婷婷和白玲早翻得眼冒金星,每开一箱就惊叫一声,像过年捡红包。
直到最后一个箱子,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尖叫:
“相公!!你快来看!他们……他们送了棵大白菜!”
宁远:???
他走过去,蹲下,看见箱底——
一棵水灵灵、绿油油、顶上还带着两片叶子的大白菜。
叶脉清晰,根须带土,连泥巴都还没抖干净。
……像刚从地里刨出来。
院里静了五秒。
白父还跪着,手里攥着一卷画,眼含热泪。
何部长嘴角抽搐,假装在数天上的云。
艾奇逊低头,默默转身,假装没听见。
宁远盯着那棵白菜,突然笑了。
他伸手,摘了片叶子,塞进嘴里,咔哧一声。
“嗯……”他点头,“挺甜。”宁远也懵了:好端端的年礼,咋就送颗大白菜?
他走近一瞅,当场愣住——真就是一颗大白菜!还沾着泥巴,叶子都快黄了。
更离谱的是,菜叶子上趴着俩活物:一只蹦跶的小蚂蚱,还有一只慢悠悠的烟虫。
宁远脑子“嗡”地一声——这玩意儿,不就是对面那家博物馆压箱底的“国宝级展品”吗?!据说当年老外想花重金买,人家连眼皮都不抬!
他忍不住笑出声:老秃头真敢送啊!这不是送礼,是送历史文物啊!
这时候,白父刚洗完手,戴着手套,手里攥着个放大镜,慢悠悠走出来,后面还跟着陈父。俩人脸上那叫一个尴尬,眼珠子都不敢往宁远这边瞟——刚才那番阴阳怪气的话,现在想起来都想抽自己。
宁远懒得理他们,直接朝外头喊:“给太原机场打电话,明天一早派专机到长沙接我。顺便问问,醉将军还在不在长沙?要是没走,顺道去拜访一下。”
“是!”卫兵立刻应声。
白父和陈父一听,脸都绿了,赶紧拦:“贤婿啊,别走!还有两天就除夕了!咋也得在家吃顿团圆饭吧?”
“对对对!你们千辛万苦才来一趟,多住几天!婷婷和白玲,还有孩子,都盼着你们呢!”
宁远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呢?”
陈婷婷搂着白玲,小声但坚定:“我们听你的。”
“对,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行,”宁远点头,“那你们今晚把东西收拾好,明早去火车站等我。我晚上去赴宴,办完事直接飞长沙。”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
当晚,宴会刚散,宁远直接赶到火车站。
站台灯火通明,警卫层层叠叠,何部长和艾奇逊亲自送他到门口。陈婷婷和白玲早就候着了,两家亲戚全聚在这儿,眼睛都瞪得溜圆。
他们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女婿,竟是护国军的总司令!
从站台那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哨兵就能看出,这人的分量有多重。
陈父肠子都悔青了——白天那些冷言冷语,现在句句像刀子扎自己心口,连道歉的勇气都没了。
白父还好,宁远临走前悄悄留了他一整箱民国官窑的汝瓷餐具,还客气地邀请他去太原住。
陈父眼巴巴盯着那箱瓷器,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心里盘算:只要婷婷是我亲闺女,那我就不愁没机会蹭!等白家搬去太原,咱就搬块板凳跟去,管他谁管谁,总能混个脸熟。
宁远到了站台,发现自己的专列换了新火车头,就三节车厢,简简单单。
何部长还想塞一连战士随行护卫,宁远摆摆手:“用不着。有我在,没人能近得了身。”
如今他不再冲前线,锦鲤光环没以前那么猛,但危事临头,身子还是能先有感应。
真要是碰上事儿,别说一群兵,给他一挺MG43,加满子弹,一百号人也别想近五步。
火车启动时,天还黑着,凌晨三点,就到了长沙。
一问,醉将军压根没在。
宁远连车门都没下,直接调头,登机飞太原。
回太原后,两个媳妇儿立马进入“年货总动员”模式。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家里啥都没准备。
其实,宁远打个电话,整个后勤系统立刻能给他堆满一屋子年货——不用他张嘴,都有人巴巴送上门。
可俩人死活不干:“自己买,才叫过年!”
陈婷婷拿纸笔列清单,白玲提着篮子,俩人拉着糖糖,一头扎进菜市场。
冻梨、花生、腊肠、红糖、粉条、对联、窗花……一样一样挑,一样一样买。
买完拎不动,就来回折腾好几趟,汗津津地往家扛,把仓库堆得满满当当。
糖糖在旁边玩得疯了,陈婷婷给买了一盒摔炮,噼里啪啦响得像过年放鞭炮。
宁远躺在院里藤椅上,瞅着她们仨像三只勤劳的小蜜蜂,满院子乱窜,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日子,真香。
他有时候真想——仗打完就别打了。
往后就守着老婆孩子,再租几亩地,找个山沟沟,日出种地,日落煮饭。
不用打仗,不用开会,不用猜人心。
屋里扫尘、蒸馒头、做腊肉、卤猪头、贴春联、挂红灯笼,哪样都热腾腾的。
刚出锅的包子,一人抱一个,蹲在屋檐下,一口咬下去,汤汁烫得直哈气。
陈婷婷边吃边感叹:“我记得刚参军那会儿,过年分半根肥肉条,那香味儿,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我们报社那阵儿,过年还能啃个牛肉罐头,已经算奢侈了。”
“可自从跟你在一起,苦日子真没再吃过。”白玲低头笑,“记得那回你偷弄到一块五花肉,躲野战医院墙根儿下包饺子,被朱院长撞见,还抢了你俩一口。”
宁远听到“朱院长”三个字,手一抖,包子差点掉地上。
“哎哟,你还在惦记她啊?”白玲挑眉。
“谁惦记她?瞎说。”宁远翻个白眼,赶紧低头啃包子,嘴上哼哼,“她现在在哪儿?”
“她跟总部一块搬去平安县了,后来嘛……我也不清楚了。”
“哦。”宁远点点头,不吭声了。
风一吹,屋檐下的灯笼晃了晃,暖光洒在三人背上。
年,真就这样来了。白玲眼睛一瞪,压低嗓子就来劲儿了:“哎哟喂,你家相公该不会跟东院长有那啥吧?”
陈婷婷抬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哭笑不得:“你别瞎扯了,没看孩子在呢吗?”
白玲咧嘴一乐:“就这点小不点儿,能懂啥?连话都利索不了!”
糖糖仰着小脸,嘴里还叼着半块包子,奶声奶气地接话:“我懂啊!爸爸跟别人‘有一腿’嘛——就是伸出一条腿,把人绊个大跟头!”
她边说边模仿着,小胳膊小腿一甩,还真有那味儿。
“对不对呀,妈妈?”
“对对对!糖糖说得太准了!”陈婷婷忍不住笑出声。
白玲笑得直拍大腿:“哎哟我的天,这小祖宗以后是当段子手的料!”
宁远坐在一旁,听着听着,眼神却飘远了。
他低声说:“我记得当年在大豆湾,条件也不算最差。起码干掉了山崎那帮狗崽子,还缴了批军粮。后来跟鬼子做点小买卖,日子才慢慢熬出头。”
陈婷婷点点头,声音轻了:“那时候才叫苦啊。天不亮上山挖野菜,扒树皮充饥,能吃上一块玉米饼子,那简直跟过年一样。”
三人静了片刻,空气里像飘着一股陈年苦味。
宁远没吭声。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吃的苦,比他多得多。
他穿越过来,只熬了两个月难日子。
可她们,是实打实熬了三四年。
“以后会好的,”他轻声说,“不光是我们,是所有人——所有华真人,都会慢慢好起来。”
陈婷婷靠在他肩上,轻轻问:“那……你啥时候能歇下来?咱们一家人,不再东奔西跑,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行不行?”
宁远伸手搂住她们俩,笑了下:“急啥?还没到家呢。”
此时,太平洋深处,一支舰队正悄悄航行在夜色里——两艘航母、十几艘护卫舰,像一条沉默的铁龙,朝着朝鲜半岛游去。
快乐的日子,总像风一样,一吹就没了。
春节一过,宁远就跟老婆孩子告了别,从太原直飞釜山。
落地那天,李云龙带着高丽总统李成民,在机场等得脚都快站麻了。
宁远一下飞机,就笑着打趣:“老李,你这春节过得真够狠,老婆孩子都见不着,是不是想家想得睡不着?”
李云龙挠挠头,嘿嘿一笑:“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宁远一愣,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都快把小鬼子打出家门了,你还整这老一套?现在都该是‘打仗享福两不误’了。你要是真想,我给你调一队女兵,专门伺候你。”
李云龙眼睛一亮:“司令真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成民立马凑上前,笑得跟朵烂菊花似的:“宁司令、李将军,若二位不嫌弃,我倒可以帮两位在高丽找几个知冷知热的姑娘,送过去暖被窝——保证水灵!”
宁远脸色唰地沉下来,盯了他一眼。
“李总统,这话我说你得记住了——高丽不是旧社会的猪圈!女人不是牲口,不是你随手能送人的玩意儿!你要鼓励她们去干活、去读书、去当工程师、当医生、当厂长,而不是把她们锁在家里当摆设!”
他语气冷得像冰碴子:“两厢情愿,我不拦。但你要是动歪心思、搞强送强配——我今天能扶你上位,明天就能让你滚下台。”
李成民“噗通”一声,额头直冒冷汗,腿都软了。
他这总统宝座,是宁远一句话点的头,连个选举程序都没有。
说撤就撤,跟掀块抹布没区别。
“对不起!我混账!我嘴上没把门!我改!我真的改!”他连连鞠躬,声音发颤。
宁远没再难为他,挥了挥手:“行了,这事翻篇。别再有下回。”
进了办公室,宁远把事儿摊开了说——美国那边派了个使团,要派军舰驻扎济州岛和对马岛,还要在朝鲜建工厂。
李云龙和李成民听完,眼睛都亮了。
宁远看得出来,这俩人,脑子里还只有一根筋:谁帮咱打鬼子,谁就是自家人。
他们还不知道,洋人打的算盘,比鬼子还精。
“老李,”宁远盯着他,“等美军舰队一到,立刻让咱的人撤出两个岛。所有据点,全炸了,连根铁钉都别留。”
“是!”
“李成民,”他转头,“他们要是来建厂,你得寸步不让——生产线必须是他们最顶配的,设备要全,技术要全,连一颗螺丝都得是进口的!你给我咬死这条——不给最好的,别想在我地盘上动工。”
“明白!一切听司令安排!”
“嗯,你俩办事,我放心。”宁远点点头,“但记住,对美国人,别舔,别冷,不卑不亢。他们是客人,不是主子。你要是巴结过头,他们真当你这儿是自家后院。”
他顿了顿:“他们来了,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谁犯法,谁滚蛋,总统的儿子也一样。”
李成民赶紧点头:“懂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宁远笑了:“不错,这成语没用错。”
“对,就这么干。”他拍了拍桌子,“人一多,事儿就杂。工厂一开,洋人肯定成群结队来。那就当本地人管——吃喝拉撒,违章违规,一视同仁!少一个字,我都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全听您的!”李成民抹着汗,心里却像开了花。
这一夜,朝鲜的风,开始有点不一样了。两人一走,酒非贾子立马把门一关,转身就往里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