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小时,海军那边回复:七十四架舰载机,已全部升空。
空中编队指挥官算得准得很。
速度、航线、时间、风速,一掐一算,精准推算出碰头点。
这不是玄学,是老飞行员的命根子。
整个机群像一支射向天空的铁箭,笔直朝预定区域插去。
苏境,远东上空。
宁远那架运输机,正慢悠悠地在云层间穿行。
从哈城到莫斯科,得飞十几个钟头。
眼下是秋深时节,大地像被泼了一层金漆——林子黄了,田野黄了,连河流都泛着粼粼的光。
从高空看下去,整片大地像一幅烧熟的油画,安静得让人心慌。
魏和尚坐在宁远旁边,压着嗓子问:“司令,真有鬼子飞机来截咱?”
宁远笑了笑,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肯定来。咱们出城那会儿,明目张胆,连遮掩都不带的,后面尾巴多得能排成队。”
“可天上这么大,雷达最多瞅十五公里……他们真能找着咱?”
魏和尚有点发虚。
宁远没答。
他虽然建了空军学校,但真没研究过怎么追着飞机跑。
“和尚,去跟二虎说——别爬太高,五六千米稳着飞。速度放慢点,就说……老子在下面遛狗,让他们好好瞧。”
“不准偏航,一条线直奔莫斯科。”
“别钻云里头,什么都看不见,那不等于瞎子摸象?”
“明白!”魏和尚眼睛一亮,屁颠儿跑去传令。
他知道宁远打的什么主意——引蛇出洞,等猎物上门。
四个半小时后,飞机快飞进苏国腹地。
突然,通讯器炸了。
“司令!雷达发现飞机!十五公里!正朝咱冲过来!”
“不对!是三架……五架……八架……十二架!十公里了!”
“要不要加速?钻云层躲一下?”
宁远一把抓起耳机:“不用。”
“等他们离咱三公里,机身给我侧过来——我要亲眼看看,这群孙子长啥样。”
陈二虎顿了半秒,回了一句:“是!”
他是军人,命令就是天。
哪怕心里直打鼓,他也没多问一句。
距离八公里——
五公里——
三公里——
“转!”
机身猛地一歪,像被大手推着,侧转四十五度。
机舱内,所有人屏住呼吸,齐刷刷扭头往窗外看。
阳光直射,机翼泛着刺眼的白光。
但就在那片光里,十二道黑影,如秃鹫般扑面而来——
呈尖锥阵型,杀气腾腾!
那是日本海军的零式战斗机,每一架都挂着机枪和航弹,像十二把淬毒的刀,直插这架毫无防备的运输机。
几个没上过战场的翻译吓得脸发青,腿肚子转筋,手死死抠着座椅扶手,连哭都不敢出声。
没武器、没装甲、连防弹玻璃都舍不得装。
面对十二架武装到牙缝的死神,他们已经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
魏和尚跳起来,吼得嗓子都劈了:“全给我绑好安全带!不准动!拿大衣盖头!不许出声!”
通讯器里,陈二虎冷静报数:“三公里——已侧转!”
宁远站起身,一把掀开机舱侧壁的改装舱口。
对着通讯器喊:“稳住稳住,别抖!接下来有好戏看了——瞧瞧这群傻帽儿给我们准备的‘烟花秀’!”
宁远一屁股蹲在射击口前,手里的巴雷特直接往边上一搁,枪管稳稳卡进开火槽。
这次迎头撞上的,是十二架鬼子的战机,组了个阵列,气势汹汹冲过来,摆明了想当人肉靶子。他们全是那回在草原上偷袭宁远、逃过一命的家伙。
当初,长春和沈阳两个机场的飞机,整支编队飞向学原,想去炸毁鬼子的西行雨基地。
结果被宁远带着他的狙击小队,堵在一道不起眼的小土坡前,全给拦住了。
那会儿,这帮人仗着自己跟在大队尾巴上,没被重点照顾,才勉强逃了一条命。
这次出来,是他们战败后头一回接活儿。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火,就等着这一仗狠狠扳回一城,告诉天下人——空军,才是真爷们!
十二架战机,一字排开,像饿狼扑食。
他们压根没把对面当回事。运输机一进视线,任务就等于结束了。
连队形都不用调整,直接冲!
只要进入射程,机炮一开,那破运输机连渣都不剩。
在他们眼里,那玩意儿就是一块摆着等吃的烤全羊!
三公里,运输机突然拐弯。
可战斗机的速度比它快得多,拐个弯有啥用?
“妈的,逃得了吗?!”小队长在无线电里破口大骂。
话音刚落——
砰!
一架战机就在他旁边炸成了火球,碎片四溅!
砰!
又一架,直接凌空解体!
小队长浑身一僵,冷汗瞬间冒出来——这感觉,太熟了!
就是那个在草原上杀得他们屁滚尿流的怪物!
“分散!分散!翻滚规避!别傻乎乎往前冲!”他声嘶力竭地吼,“躲它背后、底下、上头,别正面撞上!”
所有飞行员脸色发白。
怎么就这么邪门?
华夏那么大,咋两次出任务都撞上同一个人?!
有人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要是伤亡太大,立刻掉头跑!命比面子重要!
一架接一架,鬼子飞机在空中爆开,火光像过年放的烟花。
运输机里,原本没认出宁远的人,现在全看傻了。
这小子看着才二十出头,哪来这么猛的枪法?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哪个大后台塞来的花瓶,现在才发现——这哪是花瓶,是人形导弹!
运输机飞得跟喝醉了似的,气流乱晃,连站都站不稳。
可他站着,纹丝不动,一枪一个,跟打靶似的!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
简直像天上的神仙下凡!
巴雷特一个弹匣打完,十架鬼子飞机化为火雨。
魏和尚早蹲在旁边,手里已经拎着新弹夹,等得手都痒了。
远方,只剩下两架飞机,连滚带爬往外逃。
彻底怂了。
命都快没了,还打个屁!
宁远咔咔两下换上新弹匣,嘴角一挑:
“跑?能跑哪儿去?”
砰!砰!
两声枪响,远得连影子都看不清。
可天空那边,两朵爆炸的花,炸得比刚才还响。
机舱里,所有人都倒吸凉气。
五公里开外啊!飞机都成芝麻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