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没说话，就抱着她，轻轻拍她背。
他知道，那阵子他身份是绝密，宝塔山把他当核弹藏起来，连炊事班的都知道他是“神秘高干”，却没人敢提名字。
她写过的信？估计早被翻译官当废纸烧了，能回一句“查无此人”，算对方讲良心。
泪珠滚烫，他也不躲。
直到她撅起嘴要亲上来，他才用掌心轻推她额头两下：“行了啊，这大庭广众，你当拍电影呢？”
凯瑟琳一哽，抽抽搭搭：“……那你现在……还愿意要我吗？”
宁远低头，笑了：“笨蛋，我等你，等了两年零三个月。”
她眼一亮：“那这次……我绝不放手。”
“嗯，”他点头，声音轻却硬，“谁也别想拆开我们。”
“好。”宁远一点头，干脆利落：“行，我答应。”
凯瑟琳二话不说，直接在他旁边坐下，连头都没回，彻底把英格兰那帮人抛在了脑后。
会场里，死一样的安静。几十双眼睛齐刷刷钉在他们俩身上，像看什么稀罕物。
宁远叹了口气，扭头对楚云飞说：“楚军长，这场会你替我撑着，我先撤了。”
楚云飞立正，敬了个标准到能当教材的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看他绷得跟拉满的弓似的，宁远拍了拍他肩膀：“别紧张，当闲聊就行。咱打咱的，别人爱咋想咋想。谁要敢提在咱地盘上盖基地，直接回他——没门。这是底线。”
“明白！”
这场会，宁远从头到尾就没当回事。
按原来的历史，这本是美、英、苏三国坐一块儿，商议怎么联手打鬼子。可现在？护国军压根不搭理他们那套。小鬼子在东南沿海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美帝在太平洋折腾，跟这儿八竿子打不着，谁跟谁协同？
宁远拉着凯瑟琳的手，一溜烟儿拐出会场，随便找了片僻静草坪，坐下。
“宁，我想亲你！”
他瞥了眼远处巡逻的哨兵，笑着摇头：“急啥？以后日子长着呢。”
“你这两年……过得咋样？”他问。
凯瑟琳低头摆弄他手指，轻声说：“打仗，逃命，躲飞机，几乎没在屋子里睡过整觉。直到去年那场大空战，德国佬把主力调去打苏联，我们才缓了口气。”
“现在我们收留了好多流亡政府的人，也有军队加入。丘吉尔首相正攒劲儿，准备反攻。”
“你呢？鬼子还占着你们家不走？”
宁远点点头：“打呢，一直在打。不过……他们快撑不住了。胜利，不远了。”
“嗯，我相信。”
她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宁，你跟我回英国吧！我让首相给你个大官当！你开飞机那手功夫，简直神了！可你们国家飞机太稀少，去了我们那儿，你能飞出天际！”
“你知道吗？上个月海峡上空，咱们一口气上了三千多架飞机，他们也来了三千多！空中跟下铁饼似的，炮弹噼里啪啦砸下来，整片天都烧红了。”
“但你来了，我肯定不让你上前线！你就在咱们飞行学院当教官，或者跟我一起搞后勤，安全又体面！对了……你以前在宝塔山，是不是教书来着？”
“对，教语文。”
“亲爱的宁，我太开心了！”
看着眼前这个眼里没一丝阴霾的姑娘，宁远心里明白——她从小没受过苦，世界在她眼里，像童话书。
可他还是轻声说：“凯瑟琳……你先别高兴太早。我没法跟你去英国。”
她眼眶瞬间红了：“宁……你不喜欢我了？是我不够好，还是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跟我走？”
“现在我家还在打仗，我怎么走得开？”他声音平静，“我是华国军队的军官，我的根，在这儿。”
“那你……你要是不走，那我跟你去华国！”她突然抬头，眼泪还没干，语气却倔得像块铁，“你不是说鬼子快完蛋了吗？那我让丘吉尔叔叔给我一支军队，你带！我给你当副官！”
宁远差点笑出声：“你真以为，我为啥能坐在这儿开这个会？”
美、英、苏——全球最硬的仨家。华国？那时候连像样的飞机都没几架，凭什么轮得到我一个带兵的来谈事？”
她一愣：“因为……因为你们很强？”
“没错。”他直视她，“小鬼子敢跟美国在太平洋掰手腕，可在我的军队面前，连爬都爬不起来。”
“从我离开宝塔山那天起，我就在攒人、攒枪、攒飞机。两年了，这支队伍，已经能跟任何强国对线。”
“可你不是老师吗？”她声音轻了，“我上过两次战场，看到飞机像雨点一样掉下来，地上全是断手断脚……我就站不稳，连尿都吓出来了。”
“呵，”他笑了，“我从来就不是老师。教书？那是回总部轮训时的临时活儿。战场是男人的地盘，男人死绝了，才轮到女人顶上。”
“你这人……真大男子主义。”她瘪嘴，“听说第一次上战场，谁都害怕，多经历几次就好了。我们那儿好多女兵，拿枪都比男人利索！”
他打量她一眼，问：“你今年多大？”
“十八啊！”
“那两年前……你才十六？你早说啊！”
“你也没问啊！”
他默默咽了口唾沫——难怪那晚她紧张得像只刚出窝的小兔子，原来真还是个娃。
“凯瑟琳，”他突然凑近，低声说，“这次跟我回华国，给我生个娃吧。”
“啊——！”她脸腾地红透，“宁，你们华国人不是最含蓄的吗？你……你怎么这么直白？”
“你答不答应？”
“我……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你分开！你不去英国，那我就跟你去华国！宁……我爱你爱到骨子里了。”
小别胜新婚，久别胜万千。
两人回了住的小院，天，刚蒙蒙亮。清晨，宁远推开客厅门时，楚云飞已经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沓纸，等他半天了。
“昨晚开会的要点，我给你捋了一遍。”楚云飞头都没抬，语速不快，但句句砸地。
宁远坐下，听着。
核心就仨字：扯皮。
漂亮国、英国、苏联，三方互相兜圈子，明着谈合作，暗里各自打小算盘。护国军蹲在哈城，压根没多少存在感，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说到一半，漂亮国外长突然开口，直奔主题：“我们想在华夏建基地，常驻部队。”
楚云飞眼皮都没眨，就一句：“眼下小鬼子还没撅气，你们的兵要是敢往地盘上踩，老子先剁了你们脚脖子。”
话音一落，满屋安静。
不是没怼过，是没这么直接过。
漂亮国的人当场憋得脸色发青，一个字都接不上来。
你要是想驻军？行啊，先把日本干趴下，再谈“安全”俩字怎么写。
宁远心里啧了一声——这货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换他上，早拍桌子吼一句：“滚蛋！”
他太清楚了，漂亮国那帮人，嘴上兄弟兄弟，背地里连你内裤都想偷。
可他不知道，这事儿在山城，炸了锅。
那个光头男人，正把办公室的茶杯往地上摔，边摔边骂：“娘希匹！娘希匹！老子才是正主！凭什么让他去？！”
他觉着，这场会本该是他坐主位，现在倒好，宁远一露面，风头全抢光了。
光头气得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召集十几个将领，开了一天会，骂了十二场，换了七次作战计划，还亲手抽了三个参谋耳光——全是为了发泄这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