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七月廿七日。上午九点,程笑石和吴焕生应约来到克林的办公室。此时的办公桌上,正放着一个皮箱和三把钥匙——其中有一把钥匙已断成了两截。
克林从桌前走出来,指了指箱子说:“这是我从钱小康家的卧室里带出来的,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感觉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吴焕生上前掂了掂:“感觉还挺沉,什么东西知道吗?”
克林朝桌上的钥匙努努嘴:“喏,刚把断在里面的钥匙取出来,还没打开呢。”
吴焕生朝钥匙瞥了一眼,把箱子放回桌上:“这么说钱富龙不知道你拿了箱子?”
克林看着箱子头也不回说:“我觉得还是先不要让他知道好一点。”
“厉害,”吴焕生朝克林伸了伸拇指,“这么大的东西你是怎么背着他拿出来的?”
克林回说:“也算是急中生智,就在要被他们发现时我一把将箱子扔到窗外,走的时候绕到屋后去捡的。”
这时程笑石从桌上提过皮箱,摇了摇,说:“东西在里面能上下左右移动,说明不是很大,但拿着又挺有分量,我想应该是石器或某类金属制品。”
“会不会就是一些钳子铁锤之类的家用工具?”吴焕生猜测说。
“肯定不是!”克林语气十分笃定,“如果只是一些普通工具,他大可以放在衣柜上的杂物箱里,没必要放到床底下,还上锁。其次这个皮箱做工精细,质地也很好,绝对不会拿来放一般的东西。”
“这个我赞成,”程笑石说,“但不管里面是什么还是要打开才知道。”说完他转身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十指交叉放在脑后,慵懒的坐姿使他看上去像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克林从桌上操起三把钥匙,扔到程笑石身旁:“我在钱小康的卧室里找到一串生锈的钥匙,这是其中最有可能打开箱子的三把。有一把被我拧断了,另外两把我用锉子把它们磨得跟新的一样,但还是打不开。”
吴焕生坐到程笑石身旁,拿起三把钥匙端详了一番,说:“我怎么感觉这三把钥匙开的应该是同一把锁。”
“很有可能,”克林说,“难怪一把都打不开。”
程笑石从吴焕生手里接过钥匙,又是摸又是看,还叠在一起比对了齿形,最后慢条斯理地说:“会不会是锁的问题?”
“锁?”克林回头看了眼箱子,顿时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我真是个猪脑子!”
说完他便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支铅笔,用刀削出一段笔芯,碾压成极细的粉末灌注在锁孔中,然后拍打锁体使粉末均匀附着在孔内,最后再用钥匙插进去一拧,只听得“啪”的一声,锁头应声而开。
“嘿,奇了!”吴焕生乐呵呵地感叹道。
程笑石在旁解释说:“铅笔芯是用石墨制成的,这种材料具有很强的润滑性,对生锈的金属部件可以起到很好的润滑作用。”
此时克林已经取下铁锁,并将箱子放在地上,当箱盖打开时,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箱子里头。
皮箱平静地躺在地上,而同样平静地躺在箱子里的是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铁坨,旁边还放有一支已经干掉发霉的花。
铁砣整体呈梯形,下宽上窄,平底尖头。吴焕生挺身上前一步,拿在手里看了看,上面刻有“鲁钟”两个字。“这是山东‘鲁钟衡器制造局’生产的秤砣,”吴焕生向两人介绍道,“我有个表弟就在那里上班。”
克林“嗯”了一声,轻轻拿起箱子里的枯花,生怕不小心弄断了它。他把花蕊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随后朝程笑石的方向递过去:“放太久了,除了一股潮湿的霉灰味什么也闻不出来。”
程笑石坐直身子,从克林手里接过花,只是随便看了两眼,便下结论道:“从形态和枯萎后的颜色来看应该是风信子。我曾经做过这种花的植物标本,很好分辨。不过这朵花应该是自然风干,因为没有刻意保存已经发霉烂掉了。”
“真是奇怪,”吴焕生在旁说,“一朵枯萎的风信子,一个怪沉的秤砣,两个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放在一起,还放得这么保密,会是什么意思呢?”
克林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接过他手里的秤砣。
“咦——”吴焕生突然有了新发现,“这箱子底下还垫了张什么纸。”取出来发现原来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一开始照片是背面朝上放着,又有东西遮挡,所以三人都没有察觉。此时东西被取出,背面写的文字显露出来才被吴焕生发现。
照片正面是一对并排坐着的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女,男人深情地牵着女人的手,看上去像是夫妻俩拍的纪念照。在照片背面的空白处,除了标注有日期“丁卯年腊月初二”以及照相馆名“章丘第一照相馆”外还用铅笔写了四个清秀的楷体字……
克林把照片拿在手里一边呢喃一边思考,最后竟露出神秘一笑:“我想我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吴焕生正准备刨根问底,程笑石伸手打断了他:“不用着急,最多还有三天时间,我们将知道一切。”
听程笑石这么说,吴焕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重新坐回沙发上。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们卖关子,”克林一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边说,“主要是事情有点复杂,三句两句解释不清楚。这样吧,我先听听你们昨天的劳动成果。”
程笑石和吴焕生同时看向对方,程笑石打出手势示意吴先说。吴焕生遂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早上在花柳巷碰到那个葬仪师了。他叫谢洪川,他告诉我们说他在给黄世海做遗容清洁时从鼻子里掏出了一颗秕谷。我本来觉得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们对类似的线索已经掌握了不少,不过程先生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后来不知为什么,程先生突然问起我在葬礼上拍的照片来,之后我便去相馆取了照片给他,并把多余的照片拿回警署。听程先生说他后来又去了趟花柳巷,但具体做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细问。”
克林把目光投向程笑石,程笑石看了眼吴焕生,随即又转向克林,接过话头说:“还是我来说吧。是这么回事,当谢洪川说他之所以被倚翠楼的伙计赶出来是因为一向守口如瓶的职业遭到暴露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有倚翠楼的人去参加过黄世海的葬礼。倚翠楼为风月之所,黄世海堂堂一华洋公会会长,按理是不会让那里的人去给他吊唁的,因此我认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后来我想到吴警官曾拍过葬礼现场的照片,所以就让他取了照片来看,结果还真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这个人就是我后来单独去找过的倚翠楼头牌柳玉眉。这个柳玉眉除了是倚翠楼的当家花魁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黄世海准备发展成三姨太的情妇——”
“等一等,”克林终于忍不住好奇打断道,“你的意思是黄世海找了个女人做情妇?”
不等程笑石回应,吴焕生便抢着说道:“那可是‘诸城小西施’!抛开身份不谈,就样貌来说黄世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程笑石接着说道:“不过也正是因为娼妓身份,黄世海没有公开两人关系。”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的,”克林说,“这种关系注定瞒不了多久。”
“你算说对了。”程笑石说,“柳玉眉提到一件事,两个月前她在倚翠楼附近一家饭店吃饭,有个年轻男子突然坐到她的餐桌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体意思是让她见好就收,不要得寸见尺。柳玉眉认为男子的话正是在警告她和黄世海的事。”
“年轻男子?”克林脑海里立马闪过某人,追问道,“柳玉眉当时是不是穿一件新式海派旗袍和一双价格不菲的印花高跟。”
“这个我没问,”程笑石回复,“不过我在倚翠楼见她确实是这身打扮。”
“那错不了。”克林十分肯定地说,“我算是知道了,那个年轻男子就是黄天明,而沈宜君口中的那个黄天明的情人正是柳玉眉。”
“啊!”吴焕生对此颇有些怀疑,“黄天明去找柳玉眉做什么?”
“老程刚刚不是说了么,”克林说,“他一定是知道了她和自己父亲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所以去找她理论并发出禁止两人继续交往的警告。”
“既然这样为什么当初黄天明不直接跟沈小姐解释清楚呢?”吴焕生又问。
“因为没法解释,”克林继续回答说,“沈宜君本来对黄世海的印象就不好,黄天明不敢再让她知道自己父亲和一个勾栏美人混到了一起。”
吴焕生“哦”了一声,克林用探询的目光看向程笑石,示意他接着之前的话说下去。
程笑石遂接着说道:“除了以上说的那些,柳玉眉还解决了困扰我们已久的有关‘眉山唐先生’的真实身份的问题。”
“眉山唐先生!?”克林和吴焕生听到这话,不仅是同时发问,更是出奇一致地表现出十分震惊的表情。
“对,”程笑石肯定地说,“不过你们别急着惊讶,因为……值得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克林和吴焕生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都被程笑石以还有问题需要证实为由拒绝。向来不肯示弱的克林竟和程笑石开启了内部竞争的口头协定,要比比看谁先找到各自负责的真相。程笑石只是笑而不语,算是默认接受了挑战。
接下来三人又讨论了今天的调查任务。程笑石仍和吴焕生一组主要负责黄世海缢死事件,克林则和警署的曹振、汪全志等同事负责钱小康的案子。分工完成后程、吴率先离开,克林则打了个远程电话后才出发。
在警署外那条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克林想了很多。他并没有说大话,他确实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他不仅已经知晓杀死钱小康的是谁,同时也弄清楚了凶手的动机。但是,他更清楚的是,如果不解决如何让凶手认罪的问题,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等于零。
他也尝试在寻找证据这条路上再努把力,但凶手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段显然是经过精心谋划的,想找证据并非易事。他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浪费,所以,他必须另辟蹊径。然而以往的查案经验告诉他,要想让凶手认罪,除了充足的证据外,除非对方良心发现出面自首,否则想破案难于登天。
在经过好一番思想斗争后,克林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一条极为冒险的路。他深刻明白,如果这个方案失败,凶手即便是肆无忌惮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舞,他也拿对方毫无办法。无论他在内心深处有多么抗拒这个方案,他也没办法更改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除了这个法子,再找不到更适合的路,最重要的是只有这个方法能够保证他在限定期限之内破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拿定主意后,克林不再瞻前顾后,毅然决然拦下了一辆黄包车往东南方向赶去。
车夫按照克林的吩咐在一道浮雕大门前停了下来。在大门门楣上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刻着四个宋体大字:同仁报馆。
报馆的门卫见过克林,一眼便把他认了出来,殷勤地迎上前打起招呼来。
“嗬!是克大探长您来啦。”
克林摆手示意:“你们馆长在吗?我来找他有点事。”
“哟,真不巧。”门卫说,“杜馆长刚刚出去办事去了。”
克林以为对方是假殷勤,说出去办事只是杜旭明提前找好的借口,于是摆出强硬的态度说:“今天我必须要见到你们的馆长杜旭明!”
“探长别动怒,”门卫忙赔着笑脸说,“杜馆长刚出去,不过他给我留话了。他说如果警署有人来找他,就去旁边的米糕店等一等,那里会有人接待。”
“这么说杜馆长知道我要来?”克林问。
门卫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馆长是这么吩咐的。”
这时克林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卖报男孩阿泰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克林心里正犯嘀咕,正准备发问,但还没等开口对方却先说话了。
“克探长,你跟我来。”阿泰朝他招着手说。
克林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确定是杜旭明让他这么做的,因此也不多问,跟着他就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报馆旁的一家米糕店。糕点的蒸笼前是个老年人在忙活,看到克林进来,只是微笑致意。阿泰一边把克林往里引一边介绍说:“这是我爷爷开的米糕店,明叔最喜欢吃我爷爷蒸的米糕。他也很照顾我们,只要有抢手的报纸,都会让我去卖,工钱也给得最高。前两天明叔让我多注意来报馆的客人,说是如果看到你来了就请你到米糕店等他。”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屋子,空间不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显得很局促。阿泰翻过一张小方桌,推开对开式的窗户,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就清新起来。阳光的侵入打在镜子上,使屋子的空间看起来也宽敞了些。
阿泰从桌底下拖出一根三脚凳,请克林坐下,并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已经叫伙伴去通知明叔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说完自己就出去了。
克林只是淡淡地“呃”了一声,意料之外的变化使他有些被动,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找别人还是别人在找自己。
阿泰没有说谎,不大一会儿工夫,杜旭明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克林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依然穿着那身中式长袍,也依然戴着那顶圆盘礼帽,唯独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像是落到地上摔坏过,右边的镜腿用铁丝绑了几圈进行修复。
他一进来就坐到克林对面的破旧椅子上,随后一把摘下眼镜扔到桌上,说:“听说你来找我,我立马就赶回来了。”
克林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说:“我听阿泰说,你似乎也有事正等着我上门。”
“那你就说错了,”杜旭明说,“我只是料到你肯定还会来找我,所以才安排他帮我接待一下。”
克林环顾一圈杂乱的屋子:“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见面?”
杜旭明也跟着看了一圈,说:“环境是不怎么样,但我能保证你在这儿说的每句话都不会成为新闻。”
克林一下明白过来,笑说:“杜馆长有心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个忙。”
听到这话,杜旭明冁然一笑,很快又恢复正常,问:“然后呢?”
克林接着说:“你们报馆跟其他报馆之间有联系吗?”
“有时会有一些重大新闻上的交叉报道,力求做到真实统一。”杜旭明回答。
“太好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报馆对发行的刊物通常会保留多久?”
“每个报馆都有相应的库房,通常的做法是从每期发行的报刊中提留一份进行存档管理。一般省级报刊存档周期是四十八个月,余下等级刊物是三十六个月。”
“我想调取齐鲁日报和你们同仁报馆在丁卯年腊月初三发行的报纸。”
“丁卯年腊月初三……也就是1927年公历的12月26日。这个没问题,不过外地的报纸我得先打电话帮你问。”
“这件事很重要,务必在八月初一以前办成。”
“这么远的路程,又只能走陆运,三天时间不可能邮得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让他们先调出来看。如果那天的报纸上有关于黄世海的报道,就让报馆采取简报的形式给警署来电。”
“这个没问题,待会儿我回去就跟那边打电话。我们这边的报纸找到后立马派人给你送过去。”
“还有个事。我要你帮我在明天的报纸上刊登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这则消息要以对谋杀案跟踪报道的形式刊登,内容就这么写:死者家属在钱小康的遗物中找到一张中年男女的合照,照片背后写有‘北牧修贞’四个字,据死者父亲钱富龙透露,照片是他儿子在华东一带游历时带回来的,具体获得原因不详,他准备将它和儿子生前的衣物一起焚烧作为祭奠。”
杜旭明对此虽然感到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照着吩咐答应下来。
“行了,没别的事了。”说到这里,克林站起身准备离开,但很快又一屁股坐下来。
杜旭明见状,问:“克探长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没有了。”克林回说,脸上带着好奇,“只是今天你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让我有点不习惯呢。”
杜旭明听了,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克探长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要愿意说,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什么好保密的,”杜旭明说,“只不过是因为我见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你也见过。”
“谁?”
“已经改名徐东宁的洪少达。”
“是你找他还是——”
“他找的我。”
“他找你做什么?”
“黄世海一死他也没有什么顾虑了,所以想借助报纸找找儿时的挚友。”
“然后呢?”
“他无意中告诉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杜旭明说,“之前我收到的那封信不是他写的。”
克林十分惊讶:“我从洪少达处了解了很多,却唯独忘了证实这个事。”
“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态度大转变了吧?”
“看来老程此前的推论没有错,你果然是偏向洪少达那边的。”
“黄世海已经死了,”杜旭明说,“我也不怕你知道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别看我是同仁报馆的馆长,其实就是挂了个虚名而已,真到涉及重大利益的关键时候还是公会那帮人说了算。因此我对黄世海从来都没有过好感,甚至有些厌恶。所以当我收到那封信时,我从一开始就认定是洪少达回来复仇了。他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我当然会向着他。后来听说秦老太曾亲眼看到黄世海上吊自杀,为了防止你们把黄世海的死算到洪少达头上,我立马去采访了秦老太,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登报并进行大肆宣传。现在,洪少达也亲自出面说不是自己干的,两相印证的事实,我自然也就不用再跟你们唱反调了。”
“你这么一说倒证实了我们之前不少的猜想,”克林说,“不过我还是不理解,既然你不想让我们查到洪少达头上,为什么还要主动跟我们提那封信的事,甚至连洪少达这个名字都是你最先说出口的。要知道若不是你提供这些消息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人,至少不会这么快知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杜旭明回说:“忘了告诉你了,最先提出把这事告诉你们的是报馆的周佩钦先生。刚才我就说了,在报馆我只是一个挂着虚名的傀儡,收到信的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要是刻意压着不说,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到警署告发我知情不报,那我等于是引火烧身,自招嫌疑。再一个,我在告诉你们洪少达的事情时已经知道了秦老太目睹黄世海自杀的事,而且很快就会见报公诸于世。只要自杀性质一确定,你们知道洪少达也没有太大意义。”
“现在来看确实没什么意义了。不过,糟了!”说到这克林猛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告辞道,“先失陪了杜馆长,还请别忘了拜托给你的事。”
杜旭明刚答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相送,克林已经跑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