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重返青瓦房
王承苦2025-11-10 11:286,509

  下午一点。

  在一家名叫“飨八方”的饭店包房内。克林和程笑石详细交换了彼此信息,其中包括马秀芝的到访以及之前秦小璐的新发现。程笑石也说了自己去找怪老太的情况,说完便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

  克林作为案件主要负责人,开始从整个案情出发进行分析说:“案发至今,整个案情的轮廓已经出来了。我们可以对整个案件始末做一个系统的推论。根据马秀芝透露的消息,黄世海在七月十五会见完杜旭明送他出门后就再也没回去过,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半左右。结合浴房发现谷粒这点来看,黄世海身上的稻草叶只能是在他离家后到去澡堂这段时间沾上的,也只有这段时间他才有时间去郊外农田。至于他在这段时间具体去了哪里以及去见了什么人,还得进一步调查。之后发生的事就很好推理了,他在当晚九点半到浴清园泡澡,十点左右胡老板跟他打了招呼回家,其他伙计也随即下班回去,此时整个澡堂除了死者外就剩下伙计小周和另外三名客人了。

  “注意,关键的线索来了。小周说他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打了半个小时的盹,这是我们失去的半小时。我甚至怀疑凶手事先在伙计杯子里放安定药,才使他犯困打瞌睡。也正是在这半小时里,黄世海被凶手带走了,且从没穿衣服这点来看应该是被凶手胁迫出去的。之后凶手把他带到古槐大街附近,趁其不备时将他勒死,并伪装成自缢的方式吊在槐树上。至于他胸前贴的那张字条,要么是某个流浪汉或阿飞少年的恶作剧,要么是某个知道真相的人,不愿出面,偷偷给我们留下的提示。接下来我们的要务就是解决那两大疑点,一是黄世海离家到洗澡那段时间去了哪里,二是查出究竟是谁往死者身上贴了字条。”

  “我怎么觉得可不止这两个疑点呢。”一向喜欢找漏眼的吴焕生发话了,“首先就是那双鞋的问题你一直没有合理的解释。既然黄世海出澡堂穿的是浴房拖鞋,那尸体脚上的厚底皮鞋是谁换上的?假如真像你说的那样是凶手担心他穿拖鞋走得太慢给他换的,那为什么一开始在浴房时不直接把他自己的鞋带上?”

  克林一时语塞,显然,对这个问题他仍没有更好的解释。

  “不止这点,”吴焕生继续‘拆’他的台,“还有个关键的问题被你遗忘了。”

  “哦?说说看。”克林看着吴焕生,神态已恢复平静。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给自己的推理“挑刺儿”,这是走向完美推理的必要历程。

  吴焕生接着说:“熟人作案!黄世海是被熟人谋害的。”

  “理由?”

  “理由显而易见。马秀芝说黄世海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浴清园泡澡,像这种生活上的习惯,除了亲人或很熟的人,一般人谁会知道?”

  “他老婆马秀芝?”克林说着摇摇头,显然对这个假设并不看好,“她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太太哪有力气把黄世海吊上树。”

  吴焕生只是笑笑:“他家里又不是就他老婆一个人,而且除了亲人还有熟人呢。”

  “要说熟人那很可能就是公会内部的人了。”

  “当然,也不排除里面的人被凶手收买。”

  “对啊!”克林突然眉头一耸,像发现了新大陆,“差点忘了,马秀芝还说过,黄世海在七月十四那天见过王会平王秘书和‘御德酒庄’的老板陈御德。”

  “一个是他下属,一个是和公会联系密切的商人,这两人都该好好查查。”

  “如果真是公会内部人员,那我们倒省心了,作案条件有了,作案动机一抓一大把。”

  “对了,还有那个被多次提到的杜旭明。”吴焕生提醒说,“他的嫌疑也很大,说不定就是他带黄世海去的城郊。”

  “对,这个人对我们也很重要……”

  “嗝——”突然,一声饱嗝打断了两人说话。两人往程笑石看去,后者伸了个懒腰,又摸摸肚皮,一脸惬意。

  “饱了。”他说。

  克林早已习惯他我行我素的风格,知道他是表面看着懒散,心里却比谁都有数,因此只是简单问了一句:“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程笑石在衣服上揩着手,模样像极了以前邋遢时的样子。

  他说:“有时候嫌疑人多了不见得是件好事,当你发现谁都可能是凶手时恰恰说明你什么都没发现。”

  克林词穷了,吴焕生也默不作声。他们都不得不承认程笑石说的是实话。黄世海一死,老婆马秀芝有嫌疑;儿子黄天明有嫌疑;秘书王会平有嫌疑;报馆馆长杜旭明有嫌疑;就连一点都没了解过的酒庄老板陈御德,也有嫌疑……显然程笑石一语中的,克林看似掌握了很多,实则只是在原地打转。若没有证据作为支撑,所有的假设都是笑话!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提议?”克林沉默过后,淡然问道。

  程笑石起身:“跟我走吧。”

  克、吴二人正准备起身,程笑石突然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两人不要出声。与此同时,包房外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来好一会儿了吧?”

  程笑石小声解释:“是宜君书屋的沈宜君。”之后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怕你着急,提前来了。”

  克林透过门缝窥了一眼,分析道,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有人在等她,她没有为对方的久等表示歉意,对方也没有怪她,说明等她的人和她已经熟络到不需要多余的客套——应该是恋人关系。”

  “昨晚有人来找过我了,”门外继续传来沈宜君的声音,“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接着,男的回复说:“你都不相信我了吗?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不管怎么说,最近我们还是少见面吧。另外还有件事,七月二十八我要去双河镇给我干妈过生,顺便多陪她两天,那几天就别联系我了。”

  “我都说了不是我,你怎么还是不相信?”

  “我相信有什么用,他们迟早会查到你头上!”

  “嘘——”此时,包房内已经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声,随后传来的是椅子挪动的声音,再之后是杂沓的脚步声。

  克林忙说:“应该是谈到不可声张的内容了,而且很可能和黄世海一案有关。吴焕生,跟上去。记住,别跟太紧。”

  吴焕生立马出了包房,见一对年轻男女正往店门外走,遂悄悄跟了上去……

  

  从饭店出来,程笑石按照原来的计划,带着克林敲响了青瓦房的门——

  “咚咚咚!”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很快响起,老太太开了门,这次她既不骂人也不撵人,就连一点反感的表情都没有,和正常人别无二致,即使看到初次来访的克林也毫不奇怪。正因如此,克林不由得愣住了,甚至怀疑孙掌柜对老太太的描述撒了谎。

  “进来吧,都杵着干嘛?”老太太言简意赅,说完转身便走。

  程笑石也被她过于反常的表现愣在当场,老太太一说,两人才反应过来,匆忙进门。

  到了堂屋,程笑石像个老相识般自个儿拖了把椅子坐下,克林第一次来,对房屋的布局还很好奇,东瞅西看打量了半天才在程笑石旁边一条被他擦了又擦的秃凳上坐下来。

  老太太走到那张香案前,弯腰从灰篓里取出一个布满尘迹的老账本,用手一抖,灰尘便跟雪花似的往下掉。她把账本放在堂中那张瘸腿桌上,自己靠桌子站着。

  “你们不就是想要真相吗?”她拍了拍账本说,“我可以告诉你们,但至于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克林喜出望外,程笑石也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说:“只要你把那天晚上在院里纳凉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我们,我们不信也得信。”

  “年轻人,”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话可别说这么满。水满则溢,话满则轻啊!”

  克林才不信邪:“我们只相信事实,除非你胡编乱造,不然由不得我们不信。”

  “那我说黄世海是自杀的与任何人都无关你们信吗?”说完老太太哈哈哈笑起来,程笑石和克林则成了害瘟的鸡崽般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那里。很显然,如果说会信,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就知道你们不信,”老太太接着说,同时走到堂前檐口处,指了指院中对门的位置,“自打我家人死光后,我就患上了失眠症,已经好多年了,也因为这事我养成了天热纳凉的习惯,而且一坐就是半夜,已经很多年了,雷打不动的。”

  “你这习惯可不怎么安全,”程笑石说,“这世道还没安全到可以夜不闭户的程度。”

  老太太朝门口走去,从门后拿起一根铁链锁,说:“乘凉的时候我只是虚掩着大门,而且还上了链锁,这样既能保证夜风可以吹进来,也不用担心有危险什么的。”

  克林急着听她说案情,便催促道:“快,接着往下说。”

  老太太慢腾腾把铁链放回原处,又慢腾腾地走回堂屋。她自己就是个怪脾气,才不会管克林急不急呢。回到堂屋,她又从搭在破椅子上的一件破衣裳上撕下一只袖子,在桌子旁坐下,左手拿起账本,右手慢腾腾地擦拭着四个角……

  克林面有怨色,想要再催,被程笑石拦下:“你如果不想被她用那块破布条子扔你的话最好闭嘴,再被赶出去我可没别的招了。”

  克林只好忍住了,并强迫自己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假笑。

  老太太擦完四个角,又翻过账本擦背面,直到整个账本显出以前的颜色,才把它放回桌上,依旧慢腾腾地说:“七月十五那天晚上,我依旧虚掩着大门吹着晚风乘凉。到了十二点,我听见门口大街上有响动,因为是中元节,大街上早早就没了人,我有些好奇,便透过门缝往外瞧。我看到黄世海在不远处街边的一块石碑下坐着,没一会儿便扭转身子翻到石碑后面去了,正当我准备回屋时又看到他从石碑后走上大街,并往十字路口的方向走来。他一直走到槐树前才停下,先是围着槐树绕了半圈,之后便踩着树干爬了上去。此时茂密的枝叶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很快我就看到一双脚从枝叶挡住的地方吊下来,我这才知道他是在上吊自杀,那双脚挣扎了一会儿便直挺挺不动了。”

  老太太这番话让克林又喜又愁,喜的是对方竟然目睹了黄世海死亡全过程,死因将不再有争议;愁的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将推翻太多的假设,甚至很可能将之前的付出全部归零。尽管之前克林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再次面临这样的窘境仍使他不由得寒毛一竦。

  程笑石看出了克林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说:“怕啥,听到这样的消息你只管高兴才对。既然有人目睹他自杀,这案子就算了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克林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分析老太太口中的证言,一阵“格格格”的齿声后,克林问老太道:“深更半夜,你怎么认出是黄世海的?”

  老太太一脸不屑:“他在石碑下坐着时我看得真真切切。当时碑座上点了支蜡烛,正好照着他的脸,再加上那晚月亮很大,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能一眼认出来,看来以前跟黄世海还是打过交道的。”

  “不仅打过,还熟得很呢,不过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

  克林稍作沉吟后接着问道:“他的步态怎样?快还是慢?”

  “脚步拖沓而沉重,看上去很沮丧的样子,速度不急不缓,走得很小心。”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他大晚上在那条街上走却没踩到随处可见的粪便。”

  “最重要的问题还没问呢,”程笑石说,并把目光转向老太太,“黄世海上吊时有没有穿衣服?脚上穿的什么鞋能看出来吗?”

  “对对对,”克林连连点头,“疑问太多,竟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当然穿衣服了,而且还是一件大号的棕灰色立领大衣。”老太太想都没想就回说,“谁愿做光屁股上吊,死不要脸的人,何况他还是公会会长?至于穿的什么鞋看不太清楚,应该是皮鞋,但具体是什么样式我没看出来。”

  “这就让人很费解了……”克林话说一半便停住了,感觉自己快被一个接一个自相矛盾的线索给逼疯了。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开始给老太太耐心地讲解起案情来,希望她能因此想起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你知道吗?”他说,“黄世海吊死前在距此两里地外的浴清园洗澡,离开时穿走了浴房的拖鞋,身上则只有一件短裤,外衣裤和自己的皮鞋都留在浴房里了。我们假设了很多种可能,最终认定他是被凶手胁迫离开的。依据就是你我都提到的那点——他是社会名流,就算想不开走绝路,也不可能裸着身体去上吊。现在你告诉我他上吊时穿戴整齐,那浴房那里怎么解释?难不成放着现成衣服不穿,特意光着身子回家换一套,然后再跑来上吊?即便是这么荒唐的假设也不成立,因为他太太说过他在当天中午送客人离家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再退一步讲,即使他用别的方式找到了衣服,那之后又是谁把他脱得只剩一条裤衩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到另外一种可能。”程笑石脑子里灵光一闪。

  “什么可能?”克林问。老太太也跟着来了兴致,听得很认真。

  程笑石双手一拍扶手,站起身,慢慢往院里走,边走边说:“我们没有错,老大娘看到的也是事实,只是中间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使整个线索衔接不上。比如黄世海一开始确实是被胁迫光着身子出来的,之后因为某种原因穿上了衣服,再之后又因为某种原因被脱掉了——”

  “等一等,”克林跟在他后面,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说法太复杂了,比我的假设还要牵强。”

  程笑石笑说:“当所有简单的假设都不能成立时我们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了,或许真相本身就这么复杂。但复杂不代表很难,只要我们找出其中断掉的那节,把案情衔接起来,我相信所有疑点都将迎刃而解。”

  “道理谁都懂,”克林说,“那你倒告诉我怎么找?从哪里下手?”

  程笑石没有回答克林,而是径直走到老太太身旁,说:“老大娘,还有个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那天晚上你既然看到黄世海——姑且照你说的他是自杀,你和他既然认识,为什么不上前救他一命呢?就算你没那个能力也可以招呼其他人帮忙呀。陌生人尚不忍无动于衷何况你们还是熟人。”

  老太太突然脸色一变,冷冷一笑,看着程说:“我是认识他,但你只知道我和他熟,却不知道我和他为什么熟。”

  说完她把账本翻开,啪的一声摆在桌上,脸色从冷漠慢慢变成狰狞,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里仿佛都能拧出浓厚的仇恨来。

  她说:“他要自杀,我高兴还来不及。救他?不!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亲手宰了他!”

  程笑石拿起账本细看,克林也从身后凑上来,色泽泛黄的账本上这样写道:

  民国十三年九月,鸿运钱庄老板李巨徽无故失踪,三天后横死街头。此后不出半月,刚刚接任华洋公会诸城分会会长的黄世海宣布:诸县县城中两家钱庄、二十八家烟馆、七家赌坊全部纳入公会监管。

  民国十四年秋,金水镇制瓷大亨傅冶春意外身亡,不出半月,华洋公会会长黄世海宣布,瓷器业正式纳入公会全权监管。

  民国十五年三月,石关镇镇长之子余力进城经商,看上张氏家族染坊,意欲强买,张家大哥张为禄不从。余力斥重金贿赂公会,并承诺收购后自愿接受公会监管。会长黄世海阳为调解,阴实偏余。后染坊为余力以贱价强购。张为禄一生心血,毁于一旦,次年郁郁而终。

  同年七月,邻县地主郑启开欲在诸城乡镇建避暑山庄,相中鲁家老宅及周边田地,出大洋八百购得,黄世海伪托政府名义,代收税款三百大洋,名为收税,实则尽入私囊。

  民国十六年初,诸城最大米行“五谷堂”因不满监管被公会联合商会一起设计吞并,转为公会私产,老板施凡生不服告官,黄世海与权宦勾结,施氏输了官司后,服毒自尽。

  自此,本地凡是形成规模的大小行当全部由公会监管,不服监管的个体商户则以强制合作、并购的方式予以接管。外界传闻,傅氏之死并非意外,而是华洋公会联合商会一手做成。

  页面记载到此已满,克林翻开后面一页,发现已没有内容。

  克林啧啧嘴说:“这些跟你似乎也没多大关系吧,怎么你会对黄世海如此的恨之入骨。”

  老太太伸出颤抖的右手,指了指账本,用同样颤抖的语气哽咽着说:“我叫秦凤君,丈夫早逝,只有个独子叫李巨徽。儿子死后家产被大伯、小叔分割的分割,侵占的侵占。我也被迫搬到这个破旧的老宅来了,除了这里我已没地方可去。”

  克林顿时豁然:“你说你儿子的死和黄世海有关,有证据吗?”

  “没有,”老太太顿了顿,又说,“有又能怎么样?”

  克林指了指程笑石手上的账本:“既然知道没用,你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老太太朝堂上供奉的那些佛像看了眼:“我把他犯下的那些肮脏罪行写在账本上埋进灰里,就是为了诅咒他倒一辈子霉,如果神佛有灵,一定会显灵跟他算总账的。”

  程笑石把账本放回桌上:“看来黄世海得罪的人可真不少。你跟黄世海有仇这件事别人知道吗?”

  老太太回说:“搬过来后我极少和邻居接触,以前我住的城西那片应该有人知道。”

  “既然你说没地方去,又是被迫搬过来的。为什么当初有人想出高价买你这个房子,并且还另外送你一套新房,你也不肯?”克林又问。

  “我这人不愿动弹,好不容易住习惯了再贵也不会卖。”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证实。”程笑石边说边伸手将账本合上,“当天晚上,除了黄世海,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经过路口?比如半夜路过的叫花子之类的。”

  “嗯……是有一个。”老太太想了想回说,“当时距离黄世海吊死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吧,有个小叫花子打着盏煤油灯从十字口路过,但他走路时只顾盯着脚下,根本没发现树上的尸体。”

  程笑石点头,看向克林。克林也点点头:“看来那花子没说谎。这也反向证明老大娘没撒谎。”

  说完克林从桌上拿过账本:“这个账本我们征用了,结案后再还给你。”

  “那不行!我还要咒姓黄的死后去下十八层地狱,还给我!”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说越大。克林给程笑石递了个眼色,程笑石点头会意,两人在心中倒数了“三二一”后立马朝大门外奔去,背后只留下疯了似的老太太骂声不绝。

  

继续阅读:第九章:黄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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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推理奇案:地狱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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