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村,就是那个全村人替西南妖群转运灵种的村子吗?”刘不害问道,白昭摸了把胡须,点头轻叹道:“不错,就是那全村都被肃灭的村子。”刘不害看着这满村荒芜的景象,杂草蔓延几乎掩埋了道路,他不由地道:“唉,这村人居然为妖怪做事,简直忘了人妖之间乃不共戴天之仇敌。如今到这结局,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了吧。”
白昭看向刘不害说道:“听你这口气,似乎对妖怪很厌恶啊?”刘不害想也没想直接道:“那当然了,妖族侵略我神州大地,食我人族同胞。任何寻常人都不可能对妖怪有所好感的。”“呵呵,我倒不这么看。”白昭真人出人意料地说道。刘不害有些吃惊,他问道:“是吗,那白爷爷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老头我认为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就比如妖怪,老头我当然不否认有危害我们人族之妖,但这世间也存在有品行纯善之妖。我也曾到过人与妖混居的村落,我看到他们之间能相处的很融洽。所以我始终认为我们修真者对妖怪应保持审慎之心。若是固执己见任意妄为。只能加重人与妖之间的冲突。”白昭侃侃而谈道。
“保持审慎之心吗”。刘不害心中摸默念道。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又急着说道:“等等,白爷爷你居然到过人与妖混居的地方?”白昭真人呵呵一笑道:“对啊,怎么了?”刘不害道:“那…那种地方真的存在吗?”“老头我骗你做什么,在那里人与妖一律平等。甚至两者结婚生下半妖的还不在少数呢。”白昭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回答刘不害。
刘不害心想这也太稀奇了,人与妖居然能和平共存,这在从小生长在修真门派下的少年眼里几乎是不可能之事。此时他喃喃道:“真想去那样的村庄看一看啊。”
灵猫阴差这时呼唤着众鬼魂集合,它道:“大家也都休息够了,待我清点人数,稍后继续赶路吧。”刘不害发现这狸花猫腹中鼓鼓,好像比初见时又胖了一点,旁边一鬼低声道:“难怪要带我们到这破村子,我刚刚看到这猫还在房檐下抓老鼠呢。”
等清点完毕,一行又赶着上路,好歹这会儿离巡候船也不算太远。众鬼魂们都放慢着速度赶路。又行进了几刻钟大家终于赶到了汝河边上,灵猫阴差指示鬼魂们停下来安心等待巡候船经过。运气还算好,不一会儿一艘巨大的巡候船便驶了过来。众鬼连忙飘到巡候船上,正月里搭乘迁徙的鸟兽少了许多。这时显得甲板上更加的空旷。碧汝轩的弟子们在入口处负责检查及核对亡灵们的信息。不多会儿大家都被放进了船舱内。
在船舱内感受着浓郁的灵气,一行鬼魂的体内顿时觉得温暖了不少,连日来的长途跋涉使得刘不害体内阴气太重,这时接纳着灵气滋润,刘不害感到阳气有些许回升。一行一边吸收着灵气一边驶向了酆都。
约摸行驶了又半刻钟,白昭老人拍了拍刘不害的肩膀到:“少年,陪老头我去外面吹吹风吧。”刘不害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跟在白昭真人的后面,现在正是日上三杆,虽然甲板上无灵气滋养,但温暖的阳光同样让刘不害觉得很舒服,何况这不时吹拂的风呢。
一老一少就在甲板上沐浴着阳光,刘不害看着白昭真人,欲言又止。这时白昭真人突然开口道:“不害小兄弟,之前你不是问过我为何寂世的那么早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原因吧。”刘不害一听赶忙道:“真人若是不想说起,晚辈绝对不再多问半句。”“无妨,人之已死,哪还有那么多顾及的呢?”说着白昭真人闭上眼酝酿着。
“老夫我接任鲁山派的掌门位置也有一百来年了,现在回头想想这百年间我只顾着自己的修行而忽视对门派的建设,以至于鲁山派与其他门派的差距越来越大,其过也在我,所以说能有这结局,我现在一点也不惊讶。”
白昭真人说的太激烈不由地咳了几声,刘不害没有打断而是继续地听着。顿了顿白昭真人道:“我是被人下毒致死的,至于下毒者是谁我也不清楚,但那人必定对我是十分了解,若非如此,寻常的毒药并不一定能保证对我一击致命。”刘不害一旁提醒道:“白爷爷你好好想想,要谋害你的人必定是你死后的最大受益者。在您死后是谁接任鲁山派的掌门之位呢?”白昭真人摇摇头道:“这我也曾想过,但是继任我位置的乃是我的大儿子,他从小就一身正气,对我更是敬爱有加,老头相信他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刘不害道:“若没别的证据可就不好查明了。”白昭摇头苦笑,“常言道人一一死就一了百了了,现在又何必再猜测呢。”这时甲板上又走出许多亡魂,原来已是快到酆都了。
远远望去,酆都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堡垒一般矗立在远山丛林之中。酆都上空乌云黑压压一片,但这其实是妖气所致。巡候船抵达码头后,同船搭乘的许多鬼魂这时还在休整,黑猫阴差已领着众鬼魂先下了船,径直往酆都方向行去。酆都啊,传说中灵魂通往冥界的入口。人这一生恐怕只能从此走一次吧。自从被西南蛮妖占据之后,他们把持了这座宝地,从中勒索了不少的钱财。就连阴差也从人族担任改换成了灵兽。这对人族来说真可谓奇耻大辱。不难猜测修真名门们始终抱着收复酆都的信念。
等走进了看,才发现酆都的大不止于此。这简直就可以称之为一个小国家。整个酆都外被厚厚的城墙围绕着,城墙上妖兽们目光炯炯,披坚执锐。城墙下的守门妖兽个个虎体熊腰,有气吞万里之势。整个城池可谓是固若金汤。灵猫阴差带领众魂魄走道城池大门处,用爪子从口中掏出一帖子递给守门妖兽,守门妖兽接过帖子仔细地看过后便放灵猫一行魂魄通行。等走进后大家又被酆都城内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原本以为酆都城内阴森可怖,没料但映入刘不害等人眼的却是大大小小鳞次栉比的商铺,街道上热闹非常,什么酒楼,赌场,茶馆应有尽有,简直就如同是凡人生活一般的城池。妖兽们幻化成半人形态,它们穿着体面的衣服在游乐,在街边摆摊招呼来往的旅客。所谓旅客,当然不止似刘不害之类的魂魄,而是来此的凡人。这些人一般家中有亲属离去,故而赶到酆都提前来与阴差阎罗打点好,又或者查询转世亲人过得如何。又要么就是来此查询渺无音讯的家属生死。试想天下阴灵皆由此前往转生,那酆都里生活的人与妖自然不在少数。颇让刘不害好奇的是阴阳两界都以赤金作为硬通货。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的不能言语,黑猫阴差催促他们赶紧走。行至一家客栈门口,黑猫阴差对他们道:“我的职业就是负责押送你们来到酆都,至于冥界你们去或不去都与本阴差无干,这之后看你们自身怎么选。”一阴魂问道:“要是不去冥界的话会怎么样?”黑猫舔了舔前爪道:“也不会怎么样,若是不去冥界你们就只能在酆都内活着。之后过了时限,你们就再也不能转生而已。”鬼群中陷入了沉默。突然一鬼厉声说道:“老子本就是因为抢劫杀人被砍头的,像我这样要是去了阎罗殿肯定是投往地狱,与其去地狱受苦老子还不如在这酆都内做个游鬼来的好!”说着那鬼脱离了人群而去,随着那鬼离去,又陆陆续续有众多鬼脱离。刘不害心想着自己也没做过什么亏心大事,他虽也有一瞬间想着留在酆都。但他看了眼白昭真人,他站立着一动也不动,刘不害心想,让他做个孤魂野鬼不得往生,还不如早些投胎的好。一路上去冥界好歹与白昭真人作个伴。看着鬼群里走的七七八八后,那黑猫阴差开口道:“剩下的先在此客栈内休息,待到三日后的午夜我带你们去往冥界。”于是剩下众鬼就在客栈内歇息。
刚进客栈,店小二就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刘不害看那店小二形似人样,就好奇地问道:“小二哥你是人是妖还是鬼啊?”那店小二笑道:“小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闻闻我身上这饱满的阳气就知道小二哥我肯定是个凡人啦。”“既然是凡人如何能在酆都内生活,且看你这样子,见到我们这些阴魂反倒没露出俱意啊”群中一阴魂好奇地问道。
那小二哥笑着道:“来,我带你们边上楼边聊。”说着这小二哥带众鬼门上楼选房,途中小二哥回答道:“在下呢是定州人氏,多年前就在酆都内谋生计了,要说鬼呢别说是怕,就是小二哥我这些年接待的不说几万也至少上千了。当初小二哥我逃渡到弃离镇本想着靠自己的一门手艺多攒些钱,可弃离镇实在是太不安定,隔三差五的就有妖兽入侵,实在是到了没奈何的地步,突然有一天镇子里许多人在风传酆都招收大量凡人的消息,还说酆都内保障我们这些小民的安全,所以小的那时也是心一横就跟着移民群过来了。”刘不害等众人听的津津有味,围着小二哥打算问更多问题,小二哥赶紧说道不忙不忙,把交付定金的事先交代清楚再说也不迟。
众人面面相觑,白昭真人开口道:“这位小二哥,你也看到我们这些新鬼身上空无一物,这如何交得定金呢?想必往来的旅客也似我们这般,这其中必有解决之法罢!”那小二哥道:“老先生果然才思敏捷,众位可以托梦于之家人,按我们凡间的说法;若是刚过世的家人托梦必是嫌寄送的赤金不足,小的相信你们家人若是收到梦中提示后必然会将赤金寄托到当地城隍处,那之后我们店铺只要与城隍庙交涉就够了。”刘不害暗暗思忖,酆都的触角已经伸入神州内地了吗?
众鬼道那也需等到晚间才可托梦,这些他们都记住了,还是赶紧回答问题吧,小二哥连连点头。一行鬼围着小二哥在一间厢房内,一鬼先问道:“为何酆都内人妖鬼能一起生存呢?”小二哥道:“这个嘛,从新任的城主继位后就是这儿的规矩了。酆都内严明不能发生争斗,违者处以极刑。”白昭真人道:“规矩是靠实力来保证的,那看来如今占领酆都之辈的实力很强对吗。”小二哥笑道:“那是自然,如今的酆都城主实力当然很强,连十殿阎罗都是城主的朋友,碧汝轩的轩主见到我们城主都要自称为晚辈,如今更是听说城主已经半脚跨入仙界了。”“仙界…”众鬼倒吸了一口凉气,修道入仙是多少修真者梦寐以求的成果。但是却只能可望而不可即。
小二哥接着说道:“但是依小子我看来,咱们这酆都城主最厉害的不在于修为,而在于她的掌控能力,诸位一路上也都看到了,如此繁华又坚固的城池要经营好可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们城主却能够做到,她还能平衡住人与妖之间的矛盾,更难得的是能让各方信服,这才是大本事啊。”小二哥脸上浮现出阵阵仰慕之情,看来在这酆都,这所谓的城主的确得众者之心。
众鬼听过后也都纷纷感叹,刘不害却问转了个话题问道:“小二哥,你在这见多识广,能跟我们讲一讲阎罗殿内的情形吗?”大家才时醒悟这才是他们所要急切知道的事情。不料那小二哥却面露难色,他说道:“这个嘛…小哥我到底还只是个凡人,对冥界的事情不算太了解。我只知道那判官为人贪婪,要投好胎必须得缴纳大量赎身钱。其他的也都一概不知了,众位要了解的话可以去询问其他人。”众鬼心有不甘又缠些店小二追问不停,那店小二没法,借口说要去楼下接客而离开。剩下众鬼也只能内心不定地散回各自房内。
刘不害想着到外面去询问些情况,可白昭真人似乎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并提前告诉他谨慎外出,刘不害不解,白昭真人道:“这酆都内表面上是看上去的平和,可你没注意到那阴差放了许多恶鬼在酆都城内吗?如果贸然外出很容易遭遇不测。”刘不害这才反应过来留在客栈内。
三日很快过去,期间刘不害托梦给刘母,刘母在梦中哭的稀里哗啦,刘不害心痛难忍,他在梦中无法言语,只能看着他母亲哭泣,刘不害悲伤地想着,只愿来生再做娘亲的儿子赎恩吧!
在三天后的这个半夜里,黑猫阴差如期而至带领着众鬼前赴冥界,通往冥界之处位于北大门。酆都的北门通往冥界,东大门通往人族,西大门通往妖域。唯有南大门无所禁忌。刘不害等人来时就是从东门而入。一路上黑猫阴差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刘不害猜测这铃声是在震慑宵小之徒。随着离北大门越来越近,铃声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刘不害看到不同的阴差领着阴魂从四面八方赶来。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千鬼夜行了。
北大门的形状是一只巨大的鬼头,那鬼头额生双角,鬈发尖耳,眼口紧闭着。群鬼们在北大门口集合后,众阴差的铃铛纷纷加大了声音,那鬼头听着声音缓缓地张开了巨口,那口中冒出森森白气。这,便是冥界的入口。众鬼有序地进去了巨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