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扯了下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
“后来他接了个男主角，投资方想塞个流量明星演男二，还要加戏。许诚不同意，在片场跟导演争，说不能为了资本乱改剧本。结果就得罪了人。”
张岚继续说：“戏还没播，网上就全是他耍大牌、睡粉丝、学历造假的黑料。我们拼命解释，发律师函，都没用，对方的公关费是按千万算的。后来戏播了，许诚的镜头被剪得一塌糊涂，那个流量明星反而靠着炒作和热搜火了。许诚……他没扛住。”
张岚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退圈那天跟我说，岚姐，这个圈子，容不下想好好演戏的人。我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没了。从那天起，我就知道，跟这帮人讲道理没用。”
走廊里很安静。
郑雅君现在明白了张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张岚姐。”
郑雅君突然开口，她转过身，看着张岚的眼睛。
她的眼神很坚定。
“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我们的办法，在哪儿？”
张岚看着郑雅君，愣了一下。她好像在郑雅君身上看到了当年许诚的影子，但又不一样，郑雅君的眼神里多了一股不服输的劲。
那是郑家人的风骨。
张岚脸上那层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递给郑雅君。
“这就是办法。”
图片是一张网络结构图，上面画满了线条和ID，看起来很复杂。
图的中间是两个字。
蜂巢。
“蜂巢，是现在国内最大的水军公司。”张岚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一个个节点，“它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灰色产业链。”
“上游是黑客团队，负责盗号和注册大量小号。中游是数据工厂，用程序和人工制造假的转发、评论和播放量。下游是营销公司，把这些假数据打包成好看的报告，去骗品牌方和投资人。”
张岚的手指最后停在一个ID上，这个ID和“蜂巢”有直接连线，名字是“飞凡娱乐”。
陆非的工作室。
“陆非那上百亿的播放量，还有各个榜单的第一，都是从这里买的。包括今晚，那条‘演技炸裂’的热搜和攻击你的账号，九成以上都来自蜂巢。”
郑雅君看着那张图，眼神越来越冷。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作弊，这是一个盘踞在行业上的巨大毒瘤，正在吸所有人的血。
“光有这张图还不够。”张岚的声音很冷静，“这只能证明他们有关联，算不上法律证据。我们需要一个内部的突破口，拿到他们直接交易的合同、转账记录和后台操作指令，这样才能一招致命。”
郑雅君沉默的看着图，手指从陆非工作室的ID上移开，点在了图的最中心。
“蜂巢。”
“张岚姐。”郑雅君抬起头，目光灼灼，“我们不只要扳倒一个陆非。”
她说话的语气很坚决。
“我们要端掉整个蜂巢。”
张岚愣住了，她有点不敢相信。
她本来的计划是收集证据，把陆非这个典型打掉，出口气就行了。
她没想到，郑雅君的目标竟然是那个连很多大资本都倚仗的灰色帝国。
这已经是在宣战了。
看着郑雅君的眼睛，张岚感觉自己沉寂了很久的斗志又回来了。
去他的隐忍！去他的妥协！
既然要打，那就干一票大的！
“好！”
张岚重重点头，眼中闪着许久未见的光，那是一种混合了兴奋的斗志。
她收起手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想端掉蜂巢，不能硬来，要找到他们的要害。”她快速分析，“这种公司的核心命脉在少数几个人手里，特别是负责整个数据后台的技术员，他们就是蜂巢的心脏。”
她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我从一个老线人那打听到一个消息。蜂巢的一个核心技术员上周刚离职，据说是因为分钱不均。”
张岚打开手机通讯录，翻出一个没有姓名的号码。
“这个人，现在就在鹏城。他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一切。”
张岚拨通了那个没有姓名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死寂，像一个黑洞。
“你好，是阿哲吗？”张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试探。
对面依旧沉默。
张岚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我代表郑雅君，想和你谈谈关于蜂巢的事。”
话音刚落，电话被直接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妈的。”张岚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低声骂了一句。她预料到对方会警惕，但没想到会如此干脆。
郑雅君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看着那个号码，没有说话。
“这种人活在阴影里，跟老鼠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跑他。”张岚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眉头紧锁，“硬来肯定不行了，我们得先找到他的软肋。”
她停下脚步，重新打开那张蜂巢的结构图，指着陆非工作室的ID。
“先从这儿下手。”张岚的眼神变得锐利，“陆非这部《天尊情缘》，号称百亿播放量，这就是他最大的命门，也是蜂巢最大的一个单子。我们只要能证明这个数据是假的，就能把他们两个一起钉死。”
接下来的两天，张岚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弄到了一份《天尊情缘》详尽的后台播放数据。
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记录了剧集上线以来每一分钟的播放量变化。
郑雅君看着那条曲折的曲线图，很快发现了问题。
每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本该是播放量最低谷的时间段，可《天尊情缘》的播放量，却总会准时出现一段诡异的、阶梯式的暴涨。那曲线不像正常的观看行为，平滑上升，反而像有人在固定时间，按下了某个开关，数据猛地跳上一个台阶，持续一段时间，再跳上一个台阶。
“这是典型的机器人刷量。”张岚的手指在屏幕上那段异常的曲线上划过，语气冰冷，“程序设定好了，每个时间段投入多少个账号，每个账号播放多长时间，一切都像是工厂流水线，精准，但没有人气。”
证据链，正在一点点形成。
可她们在暗处行动，陆非的团队也没闲着。
金鸢尾奖的风波还未平息，陆非团队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压力，开始不计成本地在网上对郑雅君进行反扑。
他们雇佣了大量的营销号和水军，试图挖出郑雅君的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