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做建设者！”
建设者。
这三个字，让郑雅君一下子想通了。
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是当初在#中华传统舞蹈最美#那个话题下，看到的那些让人惊艳的文化。是敦煌壁画上反弹琵琶的飞天，是烟雨江南里拿油纸伞的古典仕女，是雪域高原上热情奔放的藏族锅庄……
那些美了千年的东西，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文化，不应该只在短视频里出现几分钟，不应该被放在博物馆里当成标本。
它们，应该被看见。
应该被讲出来。
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非常清晰又大胆的想法，在她心里冒了出来。
郑雅君抬起头，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里，此刻像有星星在闪。
她看着张岚，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也很坚决。
“我们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吧。”
张岚的呼吸停了一下。
“就做我们最擅长，也最想做的事。”郑雅君的声音，带着一股很坚定的力量。
“用影视，为传统舞蹈作传。”
那一刻，张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才是郑雅君。
这才是那个在舞台上，能让所有人都为她疯狂的郑雅君。她不只是一个舞者，一个演员，一个监督员。
她是一个，想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开创一番事业的人。
“好！”张岚重重的点头，眼睛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光，“干！”
想法很好。
但现实很残酷。
当她们拿着一份详细的，关于“中国古典舞系列影视化”的策划案，开始找那些以前对她们很客气的投资人时。
得到的答复，却都差不多。
一家国内顶级的投资机构里，负责人客气的把她们送出门，脸上是职业假笑。
“郑老师，您的情怀，我们很佩服。但是这个题材……说实话，太冷门了，看的人太少，我们很难评估它的商业价值。”
另一家互联网资本，对方说的更直接。
“没有流量明星，没有热门IP，甚至连个爱情线都没有？郑老师，我直说吧，您这是艺术，不是商品。我们是商人，只对能赚钱的商品感兴趣。”
她们跑了一家又一家，一连跑了十几家公司，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要么是委婉拒绝，要么就是直接看不起她们。
在这些资本眼里，郑雅君“行业监督员”的光环，能让她得到尊重，但换不来实打实的钱。
从最后一家投资公司的楼里走出来，天已经黑了。
城市里灯火通明，车来车往。
张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很深的疲惫和失落。
“我还是太天真了。”她声音里带着自嘲，“我以为我们扳倒了流量，这个圈子就能变好。结果那些资本比我想的更精明。”
半个月下来，她们跑遍了鹏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投资公司。
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
“郑老师，您的情怀我们很佩服。但这个题材太冷门，没有商业价值。”
“艺术？郑老师，我们是商人，只对商品感兴趣。”
那些曾经在论坛上为郑雅君鼓掌，在酒会上对她很客气的大佬，一谈到真金白银的投资，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很公式化。
郑雅君行业监督员的身份，能为她赢得尊重，却换不来一分钱的投资。
郑雅君没有说话，她走到窗边，安静的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
这个世界，好像从来没变过。
就在这时，郑雅君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是爷爷郑立夫打来的。
“丫头，我听你张岚姐在电话里唉声叹气的，是不是遇到难处了？”老人的声音很沉稳。
“没事，爷爷，一点小问题。”
“我那些老战友，都看到新闻了，说你现在是监督员，要自己做点事。”郑立夫停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我那个老班长，以前在文化部门待过。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这些事，有别的路子可以走。”
郑雅君心里一动。
“什么路子？”
“国家文化产业发展专项基金。”老人报出了一个郑雅君从来没听过的名字，“他说，那是国家专门留给咱们文化人的一条路，不看你能不能赚钱，就看你做的事，有没有价值。”
挂了电话，张岚那双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点光。
“国家基金？这……我们行吗？”
“试试吧。”郑雅君转过身，目光很坚定，“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一周后，京城。
一间很严肃的会议室里，坐着七八位评审。他们中有来自文化部的领导，有头发花白的艺术评论家，还有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的金融专家。
这里，就是国家文化产业发展专项基金的最终评审会。
郑雅君和张岚坐在他们对面，背后的大屏幕上，是她们熬了好几个通宵做出来的策划案。
策划案里没有华丽的商业预测，也没有动辄上亿的估值。
只有一页页详实的资料，讲述着那些快要失传的古典舞种，和它们背后被遗忘的历史故事。
“……所以，我们想为这些即将消失的国粹，建立一份影像档案，让它们能被后人看见。”郑雅君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响，很清晰，也很平静。
她讲完，对着评审席深深鞠了一躬。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过了很久，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很严格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第一个开口，问题很尖锐。
“郑雅君同志，你的情怀值得肯定。但是，文化传承不是一句空话，它需要观众。你怎么保证，你拍出来的东西，能让现在这些习惯了短视频和快餐文化的年轻人，静下心来看？”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了点子上。
所有评审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郑雅君的脸上。
张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郑雅君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平静的走到操作台前，拿起鼠标，轻轻一点。
“我想，请各位评委老师先看一段视频。”
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画面亮了起来。
正是那段在网络上引起过巨大轰动的《侠·舞》。
当熟悉的音乐响起，当那个红衣身影在竹林间仗剑起舞，当那股凌厉又潇洒的侠气透过屏幕扑面而来时。
会议室里，几位年长的评审，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视频不长，三分多钟。
播放完毕，屏幕暗了下去。
郑雅君这才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力。
“这位老师问我，如何让年轻人接受。”
“我想说的是，他们一直都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