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同声传译的耳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同一个方向。
郑雅君作为第一位特约演讲嘉宾,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从座位上站起身。
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色西装,长发束在脑后,显得很干练。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没有走向演讲台,而是直接走上了舞台中央。
那里,没有讲稿,没有提词器,只有一支立式话筒,和她身后那面巨大的LED屏幕。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这位引起全球舆论风暴的中国导演,要怎么为自己辩解。
郑雅君走到话筒前,调整了一下高度。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双双不同肤色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紧张与畏怯。
她没有开口。
只是对着台下的工作人员,轻轻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整个大厅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
只有舞台中央的一束追光,温柔地笼罩着她。
她身后的那面巨大屏幕,也随之亮起。
屏幕上没有文字,也没有开场白。
一盏古老的宫灯亮起,光线里,一个穿着汉代曲裾深衣的舞者,甩动长袖,身姿古朴典雅。编钟和古琴的声音悠远空灵,仿佛从两千年前传了过来。
台下,无数镜头对准屏幕,记者们的手指放在快门上,却忘了按下去。那些本以为会看到控诉的各国代表,脸上的表情从审视,慢慢变成了惊讶。
画面切换。
大唐的宫殿下,霓裳羽衣舞非常华丽,雍容大气。敦煌的洞窟里,壁画上的飞天好像活了过来,在空中飘逸的转着圈,衣带飞舞。
昆曲的水袖在江南的烟雨中拂过,柔情似水。北方的秧歌在黄土地上扭动,充满了生命力。
没有一句解说,也没有一句旁白。
从宫廷到民间,从雅致到粗犷,从神话到现实。
这是一条流淌了五千年的,从未断绝的美学传承。
音乐的节奏突然加快,画面切进了一片泥泞的战壕。一个浑身是泥的女孩,在战火中,迎着炮火,跳起了那支不屈的舞蹈。
那是《战地舞魂》里很震撼的一幕。
当那个女孩最后在战火中回头,眼神里带着悲悯与不屈,整个短片,就在此刻定格。
强烈的悲伤和旺盛的生命力,在这一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音乐停了。
屏幕,慢慢暗了下去。
整个巨大的会议厅,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排的一个角落里,有人轻轻的鼓了一下掌。
这声响,像一个信号。
下一刻,响亮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那掌声不是礼节性的,也不是敷衍的。它带着一种被纯粹的艺术所震撼、所征服的激动。许多女性代表的眼眶,已经泛红。就连那些见惯了大场面的媒体记者,也纷纷放下相机,用力的鼓掌。
舞台中央,郑雅君对着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
掌声一直没有停下。
直到主持人示意了好几次,现场才慢慢安静下来。
郑雅君直起身,走回话筒前。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清晰的传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我的国家,我的文化。”
她的开场白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它曾经辉煌,也经历过苦难,但从未断绝。它就流淌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血液里,刻在我们的骨子里。”
郑雅君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平静的眼神,在此刻,变得锐利起来。
“最近,有一些声音,指责我们搞文化民族主义,指责我们的作品排外,容不下批评。”
台下,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来了。
终于到了正面回应的时刻。
汤普森议员的几位支持者,嘴角已经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准备看她如何辩解。
“对此,我想说——”
郑雅君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有力。
“一个民族,纪念自己的英雄,传承自己的文化,是为了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够清晰的告诉所有人,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反对的,是打着交流旗号,进行文化渗透的傲慢!我们反对的,是拿着普世价值的大棒,进行历史篡改的霸道!”
这番话,在很多人的脑海中炸响。
那些来自亚非拉国家的代表,眼中爆发出光芒,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神情。他们太懂这种感觉了!
郑雅君没有停下,她的声音更高了。
“文化,应该是沟通心灵的桥梁,它让我们学会彼此尊重,彼此欣赏!”
“而不应该成为,某些人手中,用来打压异己、彰显傲慢的武器!”
话音落下。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一秒。
两秒。
坐在第一排的皮埃尔,猛的站起身,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欣赏,用力的鼓起了掌。
紧接着,他身边的伊莎贝尔·杜邦女士,也站了起来。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说着不同语言的代表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
就连那些来自西方国家的文化官员,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选择了起立。
他们看着台上那个孤身一人,却好像在发光的中国女人,献上了他们最真诚,也是最热烈的掌声。
响亮的掌声,第三次,响彻整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大厅。
这一次,是所有人都站起来,长时间的鼓掌。
这是最高的敬意。
在这一刻,所有的阴谋,所有的抹黑,所有的指责,都成了一个可笑的,苍白的笑话。
郑雅君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台下那些站起来的、真诚的面孔,她的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热。
她知道,这一仗,她赢了。
不是赢了汤普森。
而是为所有被压抑,被误解,被傲慢对待的文化,赢回了属于它们的尊严。
演讲刚结束,郑雅君还没走下台。
她那句“文化是用来沟通的桥梁”,就已经传遍了全世界。全球各大媒体的网站首页和社交平台热搜,全都是这句话。
法新社的标题是《来自东方的声音:一位中国导演在联合国总部的宣言》。
路透社的标题更直接:《“桥梁而非武器”,郑雅君为世界文化交流指明新方向》。
无数的媒体记者把郑雅君和皮埃尔围了起来,话筒快要戳到他们脸上,各种语言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过来。
此时,大洋彼岸的汤普森议员,正脸色铁青的看着电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