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清楚，对方想要的，不只是冠名那么简单。他们看中的，是这十万，甚至未来可能是百万计的，渴望寻找归属感的年轻人。
这是一股很庞大的力量。
对方的目的不简单。
第二天上午，郑雅君的邮箱里，准时收到了一封来自卫哲的邮件。
附件里是几份制作的极为精美的PDF文件，是那几位所谓国际导师的简历。
郑雅君将简历一一打开。
履历确实很厉害。
首席导师，皮埃尔·杜邦，法国现代舞的领军人物，拿过数不清的国际大奖。
副导师，安娜·伊万诺娃，俄罗斯马林斯基剧院的前芭蕾首席，有“冰雪女王”的称号。
……
每一个名字，在国际舞蹈界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老王在一旁看着，激动的搓着手，嘴里不停念叨着“大手笔”、“太有诚意了”。
郑雅君却没看那些获奖经历，她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每个人简历最下方，那一栏小小的“学术背景与社会活动”上。
皮埃尔·杜邦，简历上写着，他是“星耀全球艺术家基金会”的荣誉理事。
安娜·伊万诺娃，是“星耀基金会”东欧区的青年舞蹈家扶持计划的评委会主席。
另外几位导师，或多或少，都与一个组织有着联系。
星耀基金会。
看到这四个字，郑雅君的瞳孔猛的一缩，后背有点发凉。
这个名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当初，就是这个打着慈善和文化交流旗号的海外基金会，在背后操控着国内的饭圈，组织起那场声势浩大的网络攻击，企图用流量和谣言，将爷爷郑立夫一生的清誉毁于一旦，将刚刚起步的传承人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没想到，他们竟然换了一副面孔，又找上门来了。
而且这一次，他们不再用抹黑这种下作的手段，而是换了个身份，装成投资人，捧着一个亿的真金白银，笑脸盈盈的走了进来。
如果自己昨天被那一个亿砸晕了头，答应了合作……
郑雅君不敢想下去。
这就等于亲手把刀递到了对方手上。
“雅君？怎么了？”老王看她脸色不对，关切的问道，“这几个大师有什么问题吗？”
“何止是问题。”郑雅君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冷意让老王都打了个寒颤，“这是来要我们命的。”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卫哲。
郑雅君对着老王比了个“嘘”的手势，接通了电话，声音装出很激动的样子。
“卫先生！简历我收到了！天哪，你们竟然能把皮埃尔大师和安娜老师都请来，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电话那头的卫哲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郑老师满意就好。这只是我们诚意的一小部分，只要合作达成，我们环球文化能调动的国际资源，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怎么样，郑老师，现在可以签合同了吗？”
他开始施加压力了。
郑雅君脸上的激动表情不见了，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去：“卫先生，不瞒你说，我这边是没问题，可……可是工坊里那些老传承人，思想比较固执。”
“哦？”卫哲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疑问。
“我把‘中西融合’的想法跟他们提了提，他们反应很大。”郑雅君的声音充满了苦恼，“他们一辈子守着老祖宗的东西，觉得鹰舞就是鹰舞，朵洛荷就是朵洛荷，加了那些……什么芭蕾、现代舞的东西，就不是原来的味儿了。”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们说，除非……除非能让他们看到一份极其详细，具体到每一个八拍，每一个动作要领，甚至连呼吸和发力点都标注清楚的教学方案，让他们真正看到融合后的舞蹈是什么样子，他们才有可能松口。”
郑雅君说完，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卫先生，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那些老人家都是一根筋，我实在是没办法……”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把一个在理想和现实之间为难的年轻负责人形象演的很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
卫哲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阻力。
郑雅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答应。
几秒钟后，卫哲的笑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不耐烦。
“我明白了。郑老师的难处，就是我们的难处。”
“这样吧，”他做出了决定，“为了表示我们合作的最大诚意，也为了能尽快说服那些值得尊敬的老传承人。我们会让皮埃尔大师的团队，立刻为您量身定制一份，您刚才说的那种，全球独一无二的，最具诚意的融合舞蹈教学大纲。”
“真的吗？那太好了！”郑雅君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当然。”卫哲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过，郑老师，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我希望，这是我们签约前的最后一步。”
“一定，一定！我代表工坊和所有的传承人，谢谢您，卫先生！”
挂断电话，郑雅君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
她看着窗外连绵的群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已经咬死了钩。
她知道一份足以揭开这群披着羊皮的狼，所有画皮的铁证，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几天后一辆国际快递的车开到工坊门口，快递员把一个很重的盒子交给小陈。
“雅君，快看！来了！”老王搓着手迎了上去，“环球文化送来的教学方案！”
郑雅君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她接过那个包装的像奢侈品的盒子，表情很平静。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份硬壳封面的方案，封面上一行烫金大字：丝路新韵中西融合舞蹈教学方案。
“嚯！你看看这气派！”老王在一旁说个不停，“这才是国际公司的手笔！”
郑雅君没说话，翻开了第一页。
方案做的很好看，每一页都是厚实的铜版纸，图片和文字排版都很有设计感。开头是皮埃尔·杜邦几个国际大师写的序言，说他们很敬佩东方的古老艺术，期待这次的融合创新。
老王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