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强行拖拽着,往法庭的侧门走去,双腿在光洁的地面上拖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郑雅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法庭的侧门被打开,又重重关上。
但她恶毒的诅咒声,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门板,还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整个法庭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被告席上,苏月月瘫软在椅子里,浑身发抖。她母亲刚才疯狂的样子,让她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审判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他重新坐下,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威严。
“肃静。”
两个字一出,旁听席上的议论声立刻消失了。
法庭再次恢复了安静严肃。
审判长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女孩身上。
他翻开了判决书的最后一页。
“被告人苏月月,女,二十二岁。”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月月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审判长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继续响起。
“经查明,被告人苏月月,因与被害人郑雅君发生私人矛盾,心生怨恨。”
“于二零二三年八月十五日晚,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在蓝调酒吧后巷,对被害人郑雅君实施殴打、非法拘禁,并拍摄侮辱性视频,上传至网络。”
“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和侮辱罪。”
随着审判长的话音。
法庭后方,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亮了。
画面闪烁了一下。
一段监控录像开始播放。
是那条阴暗的后巷。
画面里,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将一个瘦弱的女孩死死按在地上。
而一个穿着名贵连衣裙的女孩,正满脸快意的踩着受害者的手。
她笑着,那么开心。
她拿起手机,对着那张沾满泥土和泪水的脸,近距离拍摄。
“叫啊!”
“你不是会跳舞吗?再跳一个给我看看啊!”
“哑巴!你就是个哑巴!”
画面里,苏月月嚣张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的传遍了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字都让现场的人感到刺耳。
被告席上。
苏月月猛的抬起头,看到了屏幕上的自己。
看到了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面目难看的自己。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
是恐惧和对自己厌恶的声音。
她好像第一次看清了自己有多丑陋。
“不……不是我……”
她喃喃自语,疯狂的摇着头。
“那不是我……”
视频还在播放。
画面里的她,笑得更加猖狂。
而地上的郑雅君蜷缩着,显得那么无助。
苏月月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重重跪在地上。
几个月的监禁生活,磨平了她的骄傲。
她不止一次在午夜梦回时,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惊醒。
但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直观的,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罪恶。
她终于明白了。
自己是在作恶。
是在毁掉一个人。
“我错了……”
两个字带着哭腔,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眼泪不停的从她脸上滚落。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绝望的看向那个方向。
看向那个被她伤害过的,安静的女孩。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一边哭,一边伸出手,狠狠的抽自己的脸。
“啪!”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安静的法庭里格外刺耳。
“对不起……”
她朝着郑雅君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不起……郑雅君……对不起……”
她哭得很伤心。
那哭声里,只剩下纯粹的后悔。
整个法庭,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记者们忘记了拍照。
旁听的市民们,脸上的愤怒也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郑雅君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到浑身抽搐的女孩。
后巷里被殴打和羞辱的记忆涌上心头。
但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即将用青春去赎罪的女孩,看着她那张满是泪水和后悔的脸,郑雅君心里的恨意消散了。
她感觉到,身旁爷爷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温暖又有力,像是在鼓励她。
在全场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
郑雅君深吸一口气。
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整个法庭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审判长也停下了准备敲响法槌的手,看向她。
郑雅君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那个还在不停磕头的女孩身上。
她张了张嘴。
用还有些生涩但很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
“我……”
“接受……她的道歉。”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没想到,作为最大的受害者,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郑雅君没有停顿,她看着审判席,继续说道。
“希望她……”
“可以……改过自新。”
这句简单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感到一阵温暖。
旁听席上,李阿姨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赵国安看着郑雅君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敬佩。
跪在地上的苏月月,猛的抬起了头。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郑雅君。
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
她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句话。
一句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原谅。
“哇!”
苏月月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严肃的法庭里,听起来特别突兀和悲凉。
这哭声里,是彻底的崩溃和悔恨。
审判长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郑雅君,眼神有些复杂。
他拿起法槌,轻轻敲了一下。
“咚。”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被害人的谅解,法庭会作为量刑情节考虑。”审判长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但,国法如山。”
“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示意法警将苏月月扶回被告席。
两个女法警走上前,将已经哭到脱力、浑身瘫软的苏月月架了起来,重新按回到椅子上。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哭喊,只是低着头,任由眼泪无声的流淌,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法庭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审判长深吸一口气。
“现在,本庭对本案进行最终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