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塔里面的火力却要命得很。
那是个圆形建筑，上下十层，布满了射击孔，几乎没有盲区。每层都有重机枪、轻机枪、迫击炮，还有专挑脑袋点名的狙击手。
只要日军敢往前凑，立马就是一通狂扫，死伤一片。
他们好不容易组织起火力支撑点，转头就被野战军的炮火或是冷枪给敲掉了。
虽说偶尔也能透过射击孔打进去几发子弹伤到里面的人，但想精准命中那巴掌大的孔洞，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场进攻从天亮一直打到中午，没停过。
偏偏天气也越来越糟，原本阴着天，后来直接下起了雨夹雪。
雪花混着雨水往下砸，每个鬼子都裹着雨衣，可衣服早就湿透了，棉袄吸饱了水，沉得像铁块。
寒风一吹，一个个冻得哆嗦，手脚都快不听使唤。
攻势就这样被逼停了，中午时分，进攻彻底歇了下来。
一个上午打下来，塔前摞满了尸体，粗略一数，光是倒下的步兵就有一万多。要是算上后方被炮击波及的，伤亡人数怕是逼近两万。
当然，这也跟小鬼子发动全面冲锋有关——要是缩在战壕里，损失也不会这么惨。
此时，防御塔内，几个受伤的战士正躺在升降梯上，准备送往野战医院。
陈川也撤出了前线，回到了指挥部。
这一早上，靠着坚固的工事，虽然有人挂彩，但竟然没有一人牺牲。
有些战士是被三八大盖的子弹穿了身子，也有被飞溅的弹片划伤的，大多是贯穿伤，不算致命。
简单清洗、缝合、消炎就能处理，躺一阵子又能上战场。
十二座正在交火的防御塔趁着敌军暂停，也开始轮换部队。
新队伍顶上，老队伍撤下休息。一来不让哪支部队一直顶着扛，二来也让弟兄们喘口气。
打了一上午，小鬼子也算领教到了这塔到底有多硬。
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打，陈川心里也没底。
要是换他自己带兵，碰上这种铜墙铁壁的堡垒，也没什么好办法。
要么就是派飞机不停扔炸弹，专炸塔顶；要么就是给大炮装上刺刀，抵近轰击，用最大威力把它炸塌。
在他看来，也就这两招管用，别的都是白搭。
面对这种级别的防御，不拿出压倒性的火力，根本别想破局。
除非……搬出像古斯塔夫那种八百毫米巨炮，一炮下来，什么速干水泥也都得碎成渣。
这点他很清楚——材料再牛，超出极限照样崩。
可问题是，那玩意儿现在还没造出来。就算造出来了，小鬼子也买不到。那是汉斯猫压箱底的战略武器，生产难度极高，不可能外流。
眼下小鬼子能买到的重型火炮，早都拉来了，可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野战军不仅有反制炮火，还有能自己锁定目标的小型飞机不断骚扰。
炮再重，架不住抬不起头来，根本没法安心射击。关钟眼下最头疼的是，小鬼子手头压根没有能直接打穿防御塔的家伙。之前那门457毫米的移动巨炮，虽说威力还行，可刚开了一轮火就被炸成了废铁。
对小鬼子来讲，要是拿不出能把防御塔砸烂的狠活，那说什么攻下基地、干掉野战军，都是白扯。
陈川这回给那帮小鬼子安排了个大考，难到让人头皮发麻。
吉住良辅把早上这通猛攻的过程，原原本本上报给了方面军司令部。接下来咋办，已经不是他一个师团长能说了算的。
第九师团干脆被撤了下来——一早上的冲锋，整整折了三个联队，兵员耗得差不多，再打下去纯属送人头。
但在交接前，吉住良辅还是提了个主意：干脆从正面挖地道，直通防御塔底下，从地底动手，把塔给炸塌。
这招一听就有戏，上面立马拍板同意。
下午，第101师团顶上了第九师团的位置。
可他们接手后压根没急着冲锋，反倒是全员趴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开挖隧道，目标直指防御塔地基。
第九师团不是不卖力，而是防御塔太硬，普通炮火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一样，根本破不了防。
在找到能彻底摧毁塔的武器之前，小鬼子也只能不断试招。走地下这条路，至少不会被当活靶子打，虽然慢点，但稳当。
第101师团一边偷偷挖地道，一边在地面上装模作样，沿着防御塔外围，开始挖Z字形战壕。
目的就一个——尽量往前蹭，缩短冲锋距离。
基地早被高能炸弹犁过一遍，满城都是瓦砾堆，能立着的墙都没几堵，放眼望去全是废墟，根本没处躲。
小鬼子也明白这点，干脆用人海堆土方，用最笨的办法往前推进，只为减少冲锋时的死伤。
成群的小鬼子撅着屁股刨土，一锹一锹把战壕往防御塔方向延伸。为了不被火力盯上，他们专挑靠近防御塔的死角挖。
整个下午，第101师团接防后就没开打，全在埋头挖坑。
这种打法还真让野战军犯了难——人躲在战壕里，炮弹打过去顶多塌一段，可他们转头就重新挖通，死一个，补一个，接着干。
哪怕战友的尸体被炸得稀碎，后面的照样跨过去，手里的铁锹不停。
天一黑，整座城陷入死寂。防御塔所有射击口全部关闭，像沉睡的巨兽。
雨夹雪飘着，夜色浓得化不开。一群小鬼子摸黑靠近防御塔，手里攥着飞爪和粗绳。
白天他们也试过攀爬，可没靠近就被打成了筛子。
这次他们打算趁黑偷袭，从塔顶下手。
一队队人悄无声息抵近塔底，没人开枪，没人拦截。
几轮抛掷后，飞爪“哐”一声钩住了塔顶。
可塔壁太滑，几个鬼子试了几次都爬不上，脚一蹬就滑下来。
但他们早有准备——换上特制防滑鞋，一个鬼子叼着匕首，手抓绳子，开始一点一点往上蹭。
四十米，相当于十层楼高，光靠一根绳，没任何借力点，能爬上去的都是狠人。
只要上去一个，就能固定绳索，后面的人就能顺着拉上去。
第一个鬼子拼了老命，浑身发抖总算翻上塔顶。
可他刚站稳，一道黑影闪出，野战军战士手起刀落，干净利索送他见了阎王。
小鬼子万万没想到，偷袭竟一头撞进陷阱。
上去的人连喊都没喊，就被悄无声息灭了。
塔顶的战士反手还帮他们加固了绳子，牢牢绑死在城垛上。
黑夜里，下面的小鬼子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上面有人在挥胳膊。
他们还以为同伴得手了，正招呼大部队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