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始终冷静的站在一旁,她看着眼前的红鸾,一张引得无数男子为之疯狂的脸,一个青楼花魁,在深夜前去解惑,而弘忍法师竟然破例许了红鸾可随时前去听佛法。
一个得道高僧,一个青楼花魁,再想到弘忍法师,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细细摩挲的那副卷轴。
画卷之上的女子,看不清脸,只能看清那女子着了一袭白衣。
这究竟有什么关联?又或者弘忍法师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苏颜看着红鸾离开,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跟随红鸾回青楼。
阿难则是一直有些出神,他能感觉到身边的那个女子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他感受不到那女子之后,他竟有些失望。
她是走了吗?
“回去罢。”明镜轻拍了阿难的肩头,示意阿难不要再出神了。
阿难跟在明镜的身后,二人往菩提寺行去,待行至那座孤零零的桥上之时,明镜看着入目而来的青青翠竹,便开口问了句,“阿难,你说师父为何要对红鸾施主例外,又为何许了她可随时入寺听讲佛法?”
阿难忽地听见明镜的对话,敛了心神,看向明镜,声音缓缓,“师父是得道之人,红鸾施主有心向佛,便可渡之。”
明镜听得阿难的话,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他面前的阿难对弘忍法师有着出乎意料的敬重与信仰。
可明镜却曾有一次偷偷瞥见过弘忍法师深夜的模样,他手里握着一副卷轴,站在屋檐下,细细摩挲着手中卷轴,微弱的烛火之下,是一个与平日的弘忍法师全然不同的一个人。
烛火之下的弘忍法师,于寂静无声的夜晚中,眸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与痴迷,明镜趴在屋瓦之上,不敢动弹,屏住了呼吸。
自那个夜晚之后,明镜对于弘忍法师所说的道有了动摇。
“罢了,罢了……”明镜不再说话,可才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向阿难,眉间神色凝重,语气有些生硬。
“阿难,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师父不是你心中那样得道高僧高僧的模样,你会怎样?”
阿难有些怔住了,他不知道明镜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可还是坚定的回道:“师父,他在我之心中,便是我的道。”
明镜看着面前这样坚定的阿难,话将要出口,又不知该如何说,可他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阿难,这天下大道有许多,你又为何要将师父当做你的道呢?”
阿难神色有些不忍,语调有些不自觉的发颤,“我是师父从山下救回来的,大雪纷飞,父母被冻死在了街头,那时的我只有四岁,他们并不是我的父母,我是他们捡来的弃婴,而他们下肢瘫痪,靠着乞讨将我养到四岁。”
“他们待我极好,乞讨来的食物都给了我,我还记得那个雪夜,他们将唯一的食物给了我,而后他们死在了那个雪夜。”
明镜从未听过阿难说起曾经的往事,此时看着阿难有些难以抑制的悲痛神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又听得阿难有些苦涩的声音,“那个雪夜,我趴在父母的尸体上,因为饿的没了力气,连哭泣都没了力气,是弘忍法师救了我,带我回了菩提寺。”
“你知道吗?”阿难的神情的话语有些激动,他看着明镜,极为认真的说道:“若没有弘忍法师,我早就死在那个雪夜了,待我长大一些,我便想要成为弘忍法师这样的人。”
“他就是我的道。”
明镜看着面前的阿难,竟觉得阿难平日里看起来,待人温柔,又一心向佛,可阿难的骨子里那种偏执、固执,竟令他有些后怕。
一个弃婴,被一对瘫痪的夫妻抚养,小小年纪便宿在屋檐下,寒风刺骨,亦或者夏日暴晒,而后他还要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面前。
弘忍法师的出现,是他晦暗生命里的希望。
可是,那希望崩塌了呢?
阿难会怎样?
明镜看着面前单纯、固执的阿难,摇了摇头,转身往菩提寺走去。
阿难对于明镜的问话,是有些奇怪的,可他此时来不及多想,只是频频向后看去。
她到底去哪了呢?她还会回来吗?
这时的苏颜已然跟着红鸾回了青楼,她看着红鸾一回到青楼,便好似变了一个人,她又成了那个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花魁,可她一入那青楼,便引得无数男子的注视。
他们偏偏就爱看她这副清高的模样,一个个男子只想将她压在身下,纵情欢愉之时,撕扯下她这清高的美貌。
苏颜听着周边男子不绝于耳的污言秽语,刚回到那青楼,便有一个老鸨迎了上来,那老鸨想要责怪红鸾,红鸾只是看了老鸨一眼,那老鸨竟有些不敢开口。
“红鸾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今日那张公子又来了,你可要一见?”老鸨想着这张公子每日前来,次次送来的宝物都甚为罕见,虽然红鸾从不见那张公子,可还是须得每日一问。
“不见。”红鸾话语冷冷,不再多说一字,径直朝着青楼的后院而去。
苏颜跟在红鸾的身后,穿过大堂,上了二楼,又自二楼的一条回廊去往了后院,而在穿行的过程中,苏颜偶然听见了路过的一些青楼女子的对话。
“她装什么装呀!谁不知道那个说要回来娶她的少年郎根本是骗她的罢了。”
“她是花魁又怎样,少年郎终归是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