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无隐不再说话,只是自地上捡了几根木柴,丢进丹炉底下,那火苗忽地窜动起来,整间石室亮了不少,映照着他那一袭黑衣,他像是沉思了片刻,而后转过身来,看向景泽。
这个人还真是太傻了,看着他那满脸的疤痕,无隐已然有些动摇了,若师弟知晓他做的一切,怕不再会原谅他了。
毕竟他是那样一个出尘若仙的人,善良的过了头。
那么这一回,他便也做一个好人吧。
“你可知道,你若真要救那数以万计的百姓,付出的将会是什么代价?”
景泽听着黑衣无隐的话,瘸着一只腿走近了无隐,火光映照在他那满脸的疤痕之上,显得更加瘆人,而他的身影也随着火光晃动起来,声音无比坚定,“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承担。”
黑衣无影这时突地撤去丹炉底下的柴火,空气中接连爆了几个火星子,“那药原本便不是我制的,我只是加强了药效,我并不能炼制出解药,这傀儡兵刃本就无解。如今只有一条路,便就是阻止白不染,可是只凭你一人,又怎会阻止得了。”
“我跟了道长已经好些日子了,若不是笃定道长一定有办法,我又怎会前来求道长。”景泽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他自从跟着无隐进了北宫,便再也出不去了,只能以鹰同云祁传递消息,可也是靠着无隐给的药才能让那只鹰逃开北宫的耳目。
这时将要熄灭的炭火忽地又燃了起来,黑衣无隐顺势又添了柴火,火越烧越旺,直烤得脸生疼,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忽地转身看向景泽,自怀中掏出一颗丹药,递给了景泽。
“多谢道长。”景泽接过那颗丹药,眸中露出欣喜,这时又听得无隐欲言又止:“这药……”
待景泽听清了无隐话语之后,眸中的欣喜渐渐暗了下去,他将那颗药藏于袖中,朝着黑衣无隐行了礼,随后便颤颤巍巍地转身。
黑衣无隐此时有些不忍,他看着景泽的背影,手里握着的木柴不由得加重了力道,“你若改了主意,待这件事情了了之后,我可以想办法治好你的脸,你大可不必……”
“多谢道长,我必须去,也不一定非得用这颗药,万一还来得及呢。”
他随即便瘸着一条腿往堆满木柴的地方去,跪在地上,轻轻掀开木柴,于怀中掏出一瓶药粉,将那药粉撒在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洞穴,他瘸着一条腿跳了进去。
“我那个兄弟使了个障眼法,大军只需两刻便能到浔阳城外,一定来得及。”
黑衣无隐看着景泽的身影消失在洞穴之内,只得叹了气,“都是傻子!”
他自己不也一样吗?
当初师弟为了救他种下的那两只蛊,竟会被白不染发现其中的联系,同生蛊,从来都是共死。
无尘不知被关在哪里,他不能乱动,这被下了同生蛊的两人有一个安全距离,一旦超过那个安全距离,必死无疑。
当初答应带着景泽入北宫,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无尘一定被关在北宫,且与他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用药粉帮助景泽出了这石室,可是无论如何也都找不到无尘被囚的地方。
无尘究竟被关在哪里?
……
夜里太暗,宁少宣与云祁率先带着一万人往浔阳城赶去,剩下的人马则分成五波,以包围之势,将浔阳城团团围住。
这时一只鹰落到了云祁的肩头,他勒紧缰绳停了下来,熟练的取下纸条,于怀中掏出火烛,看清了纸条上的字。
“王爷,快,快,再快一点,白不染将在半个时辰后投药。”
一行人立即加快了速度,以他们的速度,定能赶在白不染投药前到达。
宁少宣手握缰绳,暗夜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胯下的马却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再快一点,快一点……
他还要去接他的王妃回家……
一行人往浔阳城赶去之时,景泽趴在地上,被一只脚狠狠的踩着脸,他在地上死死挣扎着,脸上那本已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一张脸已然鲜血淋漓。
白不染俯视着景泽,仔细端详起了他,“不枉我将你留了那么久,你当真以为我会认不出你么。”
景泽跟着黑衣无隐进入北宫的那一日,他便认出了他,于是便将计就计,派人悄悄看着他,为的便是今夜,好让他给宁少宣报信,来个守株待兔。
景泽挣扎着想要说话,可是竟发不出一丝声音,这时又听得白不染说道:“即刻投药,请君入瓮。”
脚踩景泽的将领“哗”一声抽刀出鞘,问道:“陛下,此人如何处置?是否立即便要了他的命。”
“无隐给他的药丸呢?”白不染神情淡漠,景泽与黑衣无隐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那黑衣无隐还真是不听话。
不过无隐永远也猜不到无尘被关在哪里,还真是期待无隐发现无尘藏身之处时,会是怎样的神情?
杀人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一开始只想报仇,到了如今,他竟然开始享受着这无尽杀戮的快感。
“禀告陛下,找到了。”那将领在景泽的袖中找到了一颗药丸,而后将那颗药丸递给了白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