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叹了气,这白不染虽然从未明说过情谊,可她又怎会看不出他对她有些不同。
不然也不会在萧楚寒抓了他上船,为了救她,扮作船上的小厮,救她于危难之际。
可救命之恩也不能同喜欢相混淆,这点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王妃。”
苏颜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转身便望见站在不远处的宁少宣,他明显不是刚到这里,怕是故意听着她与白不染的对话。
“王爷,你怎么还多了听墙角的习惯。”苏颜无奈的朝宁少宣走去,看着他嘴角荡漾开的笑意,忍不住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脸颊。
而后苏颜像个做贼的人一般,快速的环视了周围一圈,“王爷,佛门清净地,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宁少宣捉住了她的小手,俯身于她耳边说了句:“确实不太好,可是我喜欢。”
苏颜哑然失笑,怎么会有人能这样一本正经的撩人。
“对了,你与迦沉大师下棋下的怎样了?”
“迦沉大师告知我,菩提寺内有一座偏殿内,那里有关于晏欢的一切。”宁少宣蹙着眉,他总觉得这个迦沉大师说不出来的奇怪。
苏颜与宁少宣在小弟子的引导下,到了那座偏殿,古朴陈旧的大门,门前的石阶上布满了青苔。
那小弟子说这座偏殿从未有人进过,他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只随意嘱咐了几句,便让苏颜与宁少宣自己进那偏殿。
随着大门的吱呀声响,苏颜跟在宁少宣的身后进入了那偏殿。
正午时分,阳光透过破败的屋瓦洒了才来,映照的整间殿宇亮堂堂的。
殿内无任何陈设,极为空荡,就连呼吸声都好似回响在这空荡荡的屋内。
宁少宣注意到四面的墙壁上绘着一些壁画,苏颜看见了与她梦中一模一样的画面。
被架在火云祭坛上的晏欢,确切的说那是苏颜的脸,壁画有些斑驳了,可还是能看清晏欢的绝望与疯狂。
再顺着壁画往下看去,晏欢流连于数个男子之间,那壁画上的晏欢衣衫凌乱,像是成了那些男子的玩物,她总是被送往一个又一个男子怀中。
苏颜看着壁画上的晏欢,她不知怎得心里有些复杂,晏欢夺了她的脸,想要的是灿烂明媚的未来,可最后竟是沦为了男人的玩物。
偷来的人生,最终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值得吗?
宁少宣注意到苏颜的异样,她有些微微的发抖,他悄然握住了她的手,温柔浅浅的话语,抚平了她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那都过去了,晏欢也早就死了。”
苏颜点了点头,二人继续往下看,那幅壁画上是浑身鲜血淋漓的晏欢,她躺在血泊中,手向前伸去,抓着一只脚。
顺着那只脚向上望去是一袭青色的袈裟,然后是一双深沉而苍凉的眼,他面上毫无表情,盯着晏欢的样子,像是看着猎物一般。
“阿难。”苏颜脱口而出,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幅壁画上清楚的写着二人的对话。
阿难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晏欢,眼里全然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慈悲为怀,反而是一种极尽癫狂。
“你已经得到了这张脸,几乎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踩着多少尸体,就为了走到如今的地步,你可有一刻觉得自己错了。”
晏欢挣扎着看向阿难,眼里起先是迷茫、悔恨,而后却又变作了疯狂。
“不,不,都是他们的错,我没错,我没错,”晏欢死死扯着阿难的衣摆,声音里从未有一丝犹豫。
“我只是想要一个明媚灿烂的人生,我只不过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说我错了,我也没错,他们都没资格评论,没资格。”
苏颜与宁少宣继续沿着那些壁画往下看去,阿难听完晏欢的话语,如死水一般的眸子中,带上了赞赏的意味。
“很好,这世间既不承认你,那换一个,不就好了。”
接下来的壁画,是晏欢用阿难给的傀儡兵刃造出了一个傀儡军队,整个人间都成了炼狱,傀儡军队所到之处,尽是鲜血淋漓。
苏颜看着这些壁画,仿似自己真的身处于那修罗地狱中,耳边好似听见了那些修罗地狱场上士兵刀戟相撞的哭喊声,以及死在修罗场上的女人、孩子、老人的哭声。
而修罗场的外围是一袭青色袈裟的阿难,他冷静又而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眸子里无一丝波澜。
他撑着一把伞,像是同旁边的说着什么,苏颜觉得这景象好像似曾相识一般,她的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宁少宣察觉到苏颜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苏颜突然挣脱开宁少宣的手,扑向了那幅壁画,她用手去触摸着阿难的身旁的位置,像是看见了什么一般,她猛地转过头看向宁少宣。
“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可是谁都看不见我,只有阿难能看见我,他对我说着话。”她的声音急切,一到这副画,那些关于前生未完的记忆忽地涌了出来。
宁少宣看着语无伦次的苏颜,他想要上前握住苏颜的手,可下一刻苏颜像是着了魔般,盯着壁画上的阿难自言自语起来。
“阿难,你想要的就是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