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化开，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哎呀，许大人，这……真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您瞧，橘儿现在可是新晋的花魁，这身份不一样了，想见她的人呐，都快把我们风月楼的门槛踏破了！”
她搓着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这排期啊，早就满了，别说今天，就是往后推三天，都未必有空……”
许陈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放在了算盘桌上。
银票叠在一起，厚厚一沓，在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赵妈妈的眼睛瞬间亮了。
“哎哟！许大人您……您真是太客气了！”
“看您说的，您能来我们风月楼，那是给我们风月楼蓬荜生辉！什么排期不排期的，都是小事！”
她立刻拿起银票，掂了掂份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简直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您瞧您，来都来了，哪能让您空手而归呢！”
“只是……橘儿她今天，是真的有点不太方便。”
赵妈妈又露出为难的表情，但这次的“为难”，明显带着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您也知道，昨晚又是表演又是应酬的，折腾了一整夜，姑娘她现在肯定累坏了，还在歇着呢。”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陈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要不这样吧，今儿个晚上，我们橘儿有一场公开的表演，到时候您再来，保管能见到她，而且还能欣赏到我们橘儿的绝世风采，岂不是更好？”
赵妈妈极力推荐着，既想收下银票，又不想立刻让许陈单独见到橘儿，显然是想把利益最大化。
许陈看着她，眼神平静，却有些发冷了。
“不必等到晚上。”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但语气却更加强硬了。
“我现在就要见她。”
赵妈妈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显然在权衡利弊。
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许大人，可不是那些只知道花钱寻乐的纨绔子弟。
这位可是衙门里的大人物，真要惹恼了他，风月楼恐怕也讨不了好。
更何况，那叠银票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最终，赵妈妈还是咬了咬牙，堆起笑容说道。
“好吧好吧，既然许大人您这么坚持，那我就破例一次。”
“只是……橘儿姑娘要是没睡醒，或者状态不好，您可别怪罪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引着许陈往楼上走去。
“许大人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橘儿起来。”
赵妈妈把许陈领到一个临窗的雅间，殷勤地奉上茶水点心，然后扭着腰肢离开了房间。
房间布置得颇为雅致，檀香袅袅，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窗外是风月楼后院的景致，假山流水，绿树成荫，倒也清幽。
但许陈此刻却无心欣赏这些。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若有所思。
他来风月楼的目的，不仅仅是见橘儿。
还有一个被他忽略，但此刻却突然想起来的人。
是叫……盼盼来着。
是那个一直跟在春杏身边的。
他昨晚和许灵灵躲在柜子里时，瞧见他们的，还有另一个人。
就是盼盼。
死的是春杏，活下来的却是盼盼。
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思及此，许陈饮了口茶，便也唤来一个下人，轻声低语了几句。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推开。
赵妈妈并没有回来，进来的却是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
盼盼。
她穿着一身有些廉价的黄色衣裙，低着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
看到许陈，她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煞白，仿佛见了鬼一般。
“妈妈……妈妈让我……让我来伺候许大人……”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明显在恐惧着什么，半步都不敢走近。
许陈放下茶杯，开口时显得很平淡。
“你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
盼盼的身体却是抖得更厉害了，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大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妈妈已经问过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求……求大人饶命……”
她带着哭腔哀求着，完全不敢抬头，整个人却依旧在颤抖，好像已经演化成了生理性的恐惧，抽噎声也抑制不住的从嘴边泄了出来。
许陈微微皱了皱眉。
搞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问你，春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盼盼的身体猛地一震，哭声也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她抬起头，惊恐地看着许陈，眼神闪烁不定，仿佛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春杏……春杏姐姐……她……她……”
盼盼结结巴巴地说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许陈没有催促，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看着盼盼左顾右盼，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焦灼的眼神，想逃避却又没地方躲的动作。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
盼盼终于崩溃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春杏姐姐她……她只是……只是那天晚上，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去后院……后院清洗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回来的时候就……就不一样了……”
她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讲述着，整个人狼狈的不行。
“奴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春杏姐姐回来之后，就……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变得好可怕……我们都不敢跟她说话……她……她后面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盼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真的……奴家说的都是真的……奴家什么都不知道……求大人明察……”
她再次跪伏在地，身体瑟瑟发抖，这次完全低下头了，整个脑袋都埋在胳膊中，只能看到微微起伏颤抖的后背。
许陈看着她，顿了顿。
盼盼的表现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她知道的，也仅仅是这些表面的现象。
春杏只是清洗了一下衣服，回来就变得不一样了。
清洗衣服？
后院？
或者说，重点是……
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