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力量……你们谁也挡不住!”
“等着吧……都给我等着瞧!”
它的话语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近乎笃定的疯狂。
许陈心中微微一动。
果然还有同伙接应。
他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狐妖被抓时展现出的能耐,无论是那快得不可思议的遁逃速度,还是制造大范围毒雾、残杀多人的狠戾手段,都显得过于强大,甚至有些不合常理的突兀。
可自从被擒回县衙,尤其是它额头上那个诡异的印记消失之后,它就变得格外虚弱不堪。
仿佛昨天那个搅动风雨、在先前一次次掀起血腥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只会色厉内荏叫嚣的家伙。
如果不是它自身实力暴涨又突然跌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外力介入了它的行动。
但会是谁?
雀台镇周边的妖邪势力,他前些日子才刚刚清剿过一遍,按理说,应该不存在能插手其中、并且拥有这等手段的强大妖物。
难道是人?
可什么样的修士,会与妖物为伍,费尽心机地针对一个小小的雀台镇?图什么?
许陈想不通。
线索太少,而眼前的狐妖,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再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再逼问下去,除了让它多受些皮肉之苦,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许陈收回了目光,不再言语。
他走到牢门边,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准备闭目养神。
但那股沉重强劲的重力压制,却丝毫没有减弱分毫,依旧牢牢地锁着牢笼中的狐妖。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死寂中流逝。
地牢里,只剩下狐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偶尔锁链晃动的轻响。
起初,它还能强自忍耐着,偶尔从齿缝里挤出一两声压抑的闷哼。
渐渐地,那无休止的疼痛似乎磨穿了它的理智,低低的咒骂开始响起,从模糊不清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恶毒。
“许陈……你不得好死……”
“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许陈却始终闭着眼,他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完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天边终于泛起第一缕鱼肚白,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过地牢狭小的气窗。
许陈才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不见丝毫倦意。
他站直身体,最后瞥了一眼牢笼中几乎虚脱,气息奄奄,却依旧用怨毒眼神死死锁住他的荟青。
他转过身,脚步沉稳地离开了地牢。
身后,是狐妖气若游丝却饱含恨意的诅咒,消散在逐渐亮起的晨光里。
它还在喃喃,咬牙切齿,满嘴是血,却依旧不断喃喃。
“他们会……会带我走……”
“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要……弄死你。”
许陈推开沉重的地牢石门,晨曦的微光温柔地洒落在他身上,驱散了积攒一夜的阴寒与血腥气。
他抬步跨出,身后的黑暗仿佛被瞬间隔绝。
而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安静地坐着。
许灵灵背对着他,不算长的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手上还握着一柄长剑,剑尖斜斜拄地。
清晨的阳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的侧影,她似乎正望着某个方向出神。
许陈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怎么在这儿坐着?”
他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刚脱离压抑环境的不自觉沙哑。
“这么早就到了?”
许灵灵闻声转过头,清澈的眼眸里映出许陈的身影,随即,眼眸便亮起,弯了一个明亮的笑容。
“师父!”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
“我练完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就想着来等你。”
许陈在她身边坐下,感受着石阶上传来的、被阳光晒出的暖意。
这里的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的微香,与地牢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血腥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
在地牢那阴冷潮湿的地方待了太久,精神始终紧绷着,此刻沐浴在阳光下,才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
许陈的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许灵灵却依旧望向地牢入口的方向,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师父你出来了,那里面……谁看着她?”
“无妨。”
许陈解释道。
“那狐妖只有在夜里阴气最重时,才可能借机恢复些许力量,兴许能折腾一下。”
“到了白日阳气升腾,她只会越来越虚弱,掀不起什么风浪。”
“待会儿衙门的人就会过来接班看守,不会出岔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
“明天是最后一个晚上,由裴汉亲自看守,他经验老道,应当万无一失。”
许灵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些许。
眼睛里的水却枯了点。
许陈看着她,忽然想起昨夜荟青那近乎疯狂的笃定,以及更早之前,那只诡异出现的蛇妖两次都直奔许灵灵而去的情景。
一丝担忧因而重新浮上心头。
“……这狐妖性情极其凶戾,身上的血气和杀孽极重,死在她手上的无辜者数不胜数。”
他顿了片刻,后还是沉吟着开口。
“只是不知道,昨晚那蛇妖为何对你如此执着……”
“你以前,曾见过她?”
许灵灵的长睫毛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但她又很快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后怕。
“没见过。”
“不过她确实很凶,那蛇妖两次都是冲着我的脸和脖子来的,好像真的恨不得立刻杀了我。”
“要不是师父您及时出手,我恐怕……”
她的话语流畅自然,听不出任何破绽,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表情也自然的不似作假。
许陈看着她澄澈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还是找不到丝毫躲闪。
但他心中那份微妙的违和感并未消失。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疑虑压在心底。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了几分。
“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