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
然而,就在他试图将重力效果减弱,融入更轻灵的“点”或“撩”的招式时,问题却开始出现了。
许陈发现,自己可以相对轻松地让重力“变大”,施加额外的压力。
但想要精准地“缩小”这股力量,或者将其控制在一个恰到好处、既不影响剑招灵动又不至于毫无效果的范围内,却异常困难。
要么,就是意念一松,重力效果骤然消失,回归正常。
要么,就是稍一分神,施加的重力又过大了,导致剑招变得非常滞涩,反而消耗了大量不必要的精神力与体力。
其中的那一个临界点,就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一碰似乎就会打滑的弹走,极难稳定。
经过连续几次尝试失败后,许陈最终停了下来,微微喘息着,思绪却不停,他皱起了眉头。
看来,自己对【重力掌控】的运用,还停留在相当粗糙的阶段。
能放,却难收。
能增,却难减。
这在实战中,极易陷入两难境地——要么用力过猛,迅速耗尽自己;要么力量不足,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一点,必须勤加练习,达到收放自如才行。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安静观摩的许灵灵。
小丫头正看得目不转睛,小脸上满是认真,丝毫没有因为他方才展露出的、明显超越常理的重力操控而流露出半分惊奇。
仿佛她早就知道,或者说对此早有预料了。
许陈也是心中了然。
经过抓捕狐妖那一役,自己会使用重力的能力,恐怕在衙门内部,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虽然大家明面上没有点破,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是他的隐私,没人会过多去探究。
而许灵灵自是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纯粹地在观摩他的剑招,学习他的发力方式与步法流转。
在她眼中,师父就是师父,许陈就是许陈,无论拥有何种力量,无论是瞒了她什么,还是告诉了她什么,都是那个教导她剑术、值得她信赖依靠的人。
都是她无可替代的许陈。
许陈看了看她,也稍微平复了呼吸,于是,他收敛心神,再次举起了剑。
这一次,不再刻意追求重力的强弱变化,而是尝试着将那份“沉重感”更细微、更均匀地融入每一招每一式之中。
他体会那种微妙的平衡,沉下心,摒弃了方才对重力强弱的执念。
而是开始将那股无形的“重”意,如同水银泻地般,尝试着均匀地、细微地渗透进每一记基础剑招。
不再追求骤然的爆发,而是寻求一种恒定的、微小的加持。
刚开始显得有些困难,但慢慢的……
剑尖划过空气,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滞感。
在连续几次感受后,许陈眉心微微舒展。
这感觉很微妙,不似之前那般霸道,却更显绵长。
他能感觉到,精神力的消耗虽然依旧存在,但比起之前尝试强行增减时,要平稳了许多。
寻找那个恰到好处的点,让重力成为助力,而非阻力。
……
直到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墙,将庭院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
光线才拉长了许陈与许灵灵的影子,安静地投在地面。
又不知过了多久,衙门里传来了吏员们收拾东西准备下值的动静。
许陈才缓缓收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虽然离收放自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至少,他找到了一个正确的练习方向。
“师父,天色不早了。”
许灵灵递上一块干净的汗巾。
许陈接过擦了擦汗,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衙门。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四合,街道两旁的灯笼次第亮起,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白日的温气。
许陈原本以为许灵灵会像往常一样直接回风月楼。
但她却在走到一个巷口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卖杂货的小摊,上面摆放着各种胭脂水粉、头绳发簪,还有一些做工各异的面纱。
许灵灵的目光落在那些面纱上,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许陈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放缓了脚步,走到她身边。
“嗯,怎么了?”
许灵灵抬起头,指了指自己脸上那块几乎看不见的浅色印记。
“之前的面纱,被狐妖的爪风刮坏了条缝,戴着有些漏风,想重新买一个。”
许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
那道被狐妖利爪划出的伤口,经过这些时日的精心调理,如今只剩下一个极淡极淡的印子,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
可这淡淡的痕迹,却像一根细刺,轻轻扎了许陈一下。
他想起了她在风月楼的身份。
虽然裴汉和他都跟赵妈妈打过招呼,明示暗示地要她多加照拂,但风月楼毕竟是迎来送往之地,鱼龙混杂。
“赵妈妈……没为难你吧?”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声音放低了些。
许灵灵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一泓被晚风吹拂过的春水。
“赵妈妈当然生气啦,气了好一会儿呢。”
“不过师父您和裴大人都发话了,她哪里还敢真的为难我?就是念叨了几句,让我以后小心些喽。”
她说着,便蹲下身子,认真地在小摊上挑选起来。
小摊贩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浑浊的眼睛在许陈和许灵灵身上打了个转。
尤其是看到许灵灵那张即使带着淡淡伤痕也难掩绝色的脸庞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心里暗想这位恐怕就是风月楼那位轻易不露面的花魁了,果然名不虚传,这气度,这容貌……难怪这位年轻的官爷会陪着。
老妇人立刻来了精神,热情地推销起来。
“姑娘,看看这款,苏绣的,轻薄透气,戴上保管又仙又美!”
“还有这款,镶了米粒珍珠的,夜里戴着,灯光下保管熠熠生辉!”
摊位上的面纱大多华丽精致,绣着繁复的花纹,或是缀着细小的珠玉。
许灵灵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从那些华美的面纱上一一掠过。
最后,她的手指落在了一方最不起眼的素白色棉纱上。
那面纱没有任何装饰,就是最简单的样式。
“不用了,婆婆,我就要这个就好。”